刚上来,萃女见桃子被捕,她想从孔显手里把桃子救出来.却不料,敌人已捉住了戴眼镜的先生!别看小白菜闯过码头,经历的场面不少,山会上万人看她唱戏毫不怯场,可是在敌人堆里,枪刀丛中,突然遇上这样惊心的遭际,她又是和共产党连上关系的人,一时竟紧张不已,没法制约那又惊又急又疼又悲的感情!
孔显看着他日思夜想的少妇这种情态,心下暗喜:"这狂娘们,今儿个说不定有短处,让我抓住了,要是那样,嘿……"他又大声叱喝:
"快说话!你上哪去?去gān什么?"
"小白菜!你装傻啊,卖痴啊!"桃子那响亮的声音,使敌人、萃女都吃了一惊,她冲到萃女面前,气恨地说:
山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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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上哪去?哼,你不说,我替你说!你这不要脸的娘们家,又去勾引俺哥,你要成心害了俺们哪!要让他一辈子绑在你身上,为你白gān活啊!你这个狠心的人,不愧是孔家门里出来的……"
萃女的心胸豁然开朗.她心里激动地说:"好妹妹,你真是个能人,救了我……"演戏是萃女的本行,聪颖的脑子一点就灵.她哼哼地冷笑两声,飞红了脸,羞恼地对桃子说:
"你个厉害媳妇,当着这么多人出我的丑,掀我的尾巴……好吧,咱家也不是好惹的,告诉你,找你哥去,怎么样?我要吃光他的肉,喝gān他的血,连骨头都不给你家留一块,没这点本领,还算小白菜的为人!你呀,这么抓我的脸,知道你是这号人,我当初真不该出力气救你出来……"桃子愤愤地说:
"你哪是为救人啊?俺家的钱白花啦!谁不知道,你想拿这拢住俺哥的!早知你是这路货,我屈死在牢里也不出来……你再近一步,看我不撕烂你这脏嘴!""你敢!"萃女挺着胸扬着手来打桃子.
桃子一手抱住孩子,一手用山菜篮子抵挡——那篮子直向萃女怀里送.
小白菜的眼光瞟着桃子的动作,几下就发现"对手"是在给她山菜篮子.
她那刀马花旦的手脚,敏捷地夺过山菜篮,嘴上说:
"我叫你厉害!要饭的家伙也给你夺了,把你们饿死……"两个青年女子对口动手,敌兵们都看得呆了.这时孔显忙喊道:
"快把共匪娘们抓起来,快!"
刘排长上去扯拉桃子.桃子以打萃女为掩护,狠狠踢了这兵痞一脚.痛得他嗷嗷叫起来.
孔显趁机上去拉住萃女的手,使劲攥住不放.萃女一面挣脱,一一面用胳肘向后一拐,顶在独眼龙心窝上.他吸着冷气松了手.
孔显命令敌兵们押着程先生和桃子母女前面走了,他落在后面,仍在纠缠着小白菜,气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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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去找那穷扛活的不可?"
萃女没有搭理他,走上去赤松坡的桥面.孔显望着她那活泼的背影,咽下一口涎水,赶上来,说:
"好嫂子,别生气呀!你这么实情对待他们,人家可把你当仇人,石匠媳妇和你动手,于震兴对你没情意……何苦呢?"
当然,萃女根本听不进孔显的话.自从她参与营救了桃子,震兴对她的感情更殷实一层.震海牺牲后,震兴去参加共产党开的追悼会,回来边哭边向萃女诉说人们怎样疼他弟弟的为人,怎样安慰他于震兴,希望他给父亲、兄弟报仇;震兴也答应,尽力帮共产党的忙.萃女听后,也答应震兴,帮他分担艰险……他和她,实在是比先前更贴心了啊!
刚才桃子的作为,更使萃女心里炽热:"多好的一个人,多美的一颗心啊!
人家在刀丛枪林里,不眨眼,不心慌,解了我的围,把篮子给了我,……哦,这篮子里一定有东西……"她把手偷偷地插进山菜里,触到了那两本书,像触到红火炭上,马上把手缩回来,身上沁出一层细汗.
孔显见她不说话,认为打动了少妇的心,乐滋滋地说:
"我的话有道理吧,你想想……"大胆地凑上她身边.
萃女瞪大眼睛,道:
"放规矩点,别动手动脚的!"
孔显讪笑着说:
"我看看……你拿的什么……哎,你要那讨饭篓子gān吗,还不快丢河里去,脏着!"
萃女道;
"那媳妇薅的山菜挺鲜嫩的,拿回家尝尝鲜."
孔显恬着面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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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吃鲜的,人也勤换着点……"
"放你娘的屁!"小白菜骂着走去.
"哎,嫂子,别生气."孔显又追上来,堵住她的去路.
萃女回过身,望着渐远的押解桃子他们的队伍,沉沉地说:
"我倒不明白,你们和共产党冤家对头,可三番两次抓那桃子gān吗,一个女流,能有多大作为?"
孔显立时色变,狠狠地说:
"哼,刚才没和你说,她和姓‘共’的一起gān事……怎么,你又疼起她来啦?"
"我疼她做么?共产党对我有啥好的?桃子方才对我那么凶,你没见着?""那你……"
"我是想,要是再救了她,震兴会……"
"又为你那穷扛活的!"独眼龙妒火攻心.
"算啦!"萃女咬一下牙,快步下了木桥.
孔显也咬咬牙,眼睛一刻也不放过那漂亮的苗条身材,急赶上去说:
"好嫂子,看你面上,我愿意为石匠媳妇求情;只是你也得答应我点事情.""你说吧."
"你,夜里到冬chūn楼找我……"
"呸!"萃女啐了独眼孔显一脸唾沫,悻悻地朝赤松坡去了.
孔显擦着脸,恼恨地盯着一溜疾步远去的少妇,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转回身往孔家庄走.出步没多久,身后响起自行车的铃铛声.他不让路,车铃更急.孔显回身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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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眼的王八蛋!"
自行车上两个人,惊呼着滚进路边的泥沟里.孔显看清摔倒的人,过去拉他:
"舅,我没看出是你……"
"奶奶个熊!"于之善从沟里爬出来,朝天鼻上净是土,他用手一擦,脸像花脸láng.忙着问:
"守业,摔坏车子没有?"
于守业揉了一会儿磕痛的膝盖,把自行车搬上来,检查着说:
"没有."
"这就好.人的皮肉破了自个能长上,车子坏了,又得破费.好好把车子擦gān净."坏地瓜说着,接过外甥递来的香烟包,抽出两根,别到耳朵上一根,吸着一根.
孔显问:
"这车子不是守堂家的吗?"
"嘿嘿!"坏地瓜开心地笑了,"说话就是我的啦!我听你爹的话,和守堂家拉得热火,嘻嘻……车子我借出来,叫守业骑着跑烟台,进项小不了.显子,你在这gān么个?"
"抓共产党."
"谁家?"
"一个姓程的外乡人.还有石匠于……"
"哗啦扑通",自行车倒了,于守业一腚跌在地上.于之善奔过来,见儿子面如土色,连声呼唤:
"守业!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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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显问: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