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徘徊在威斯特华伦住宅——这栋曾“收藏过他的瑰宝”的房子,这里已换了主人,心上人已同她的母亲为摆脱很有权势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的歧视,早离开了这里。
马克思在特利尔小居后,无言地告别了生养他的本应是慈爱的母亲和留下幸福童年的那块眷恋的土地。
5月,马克思去了莱茵河畔的一座小城——克罗茨纳赫有名的矿泉浴场,燕妮和她的母亲住在这里。
这位黑胡子青年,乌黑的波làng卷发蓄得差不多披肩深,里穿坎肩褂,外披长翻领风衣,离开了《莱茵报》却依然还是那一位主编的翩然风度。
他想起了燕妮,想起了自己的政治斗争一时连燕妮也不完全理解,何况母亲那极僵化的脑袋。
进入《莱茵报》后,马克思逐渐卷入了政治斗争的漩涡,燕妮常在关切地注视着马克思的生活和斗争,她也担心马克思卷进政治斗争而难免遇到的危险。她写给马克思的信中说:
“亲爱的,如今你甚至都卷进政治里去了,这是最危险的。小卡尔,你时刻要考虑到:你家里有一个爱人,她正期待着你,惦念着你,她与你休戚相关。亲爱的,我的心上人,我是多么想见到你。”
“唉,亲爱的,多少个不眠之夜,我想念着你和你的爱,我是多么经常地为你祈祷,为你祝福,祈求福祉降临你头上,然后,做着回忆过去和未来的幸福的梦,这又是多么甜蜜。”
“我回来了!我亲爱的!”马克思在1月份就决定要尽快结婚,并要带燕妮离开德国侨居国外去。马克思的到来,未婚妻和未来的岳母都是已经知道了的。
按照当时的习俗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婚姻。父亲是政府的顾问官,兄长斐迪南·冯·威斯特华伦成了名利十足的普鲁士内政大臣。贵族出身、年华似锦的燕妮,又被公认为特利尔最美丽的姑娘,“舞会的皇后”,到处使人们为之倾倒,求婚者不乏其人,毫无疑问,可以缔结一门荣华富贵的婚姻。但燕妮却蔑视封建社会和资产阶级社会的一切传统观念,7年前就把自己许配给一个普通市民阶级的子弟,眼下,这位没有固定职业而四处流dàng的博士,又毅然放弃了普鲁士请他做官的机会,可想而知,眼下完全不能预卜她(他)们共同生活后的前途如何。
然而,为了圣洁的爱情,他们苦苦等待,相思7年多。燕妮和母亲同自己的“虔诚主义”家庭发生了严重的冲突,马克思几乎失去了母爱,他们都已吃尽了苦头,也品味了其中的甜头……
相思7年的一对情人,终于在这天然的浴场紧紧地放任尽情地拥抱着,酸辣苦涩的泪水流进浴场天然矿泉的清醇里……他们各自触摸到对方手上的戒指,又掏出来“花手绢”抹了双双一把一把的泪水……又叙起“花手绢”的故事……
6月的骄阳,在克罗茨纳赫的尼柯斯士教堂的上空闪烁着光辉,汇纳莱茵河畔之jīng灵的有名的浴场在洗涤着这一对年轻人相思7年的疲惫。人不作美,大自然却为他们尽献其美,充分恩赐予这一对苦挣苦熬过来的圣洁的情人……
“我们马上结婚,永远不再离开!”马克思提出来了。
“马上结婚!结婚!”燕妮也说,岳母也终于答应了。
1843年6月12日,马克思和燕妮由证婚人主持,在燕妮母亲的克罗茨纳赫的住宅里签订了“婚约”:
第12章 24岁的《莱茵报》主编(2)
“现在科伦的哲学博士卡尔·马克思先生和现住在克罗茨纳赫的无职业的燕妮·冯·威斯特华伦小姐婚约。”
1843年6月19日,马克思和燕妮梦寐了7年之久的这天来到了,他们在著名的罗茨纳赫浴场和母亲的住宅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大街、浴场出现一对令人羡慕的盛装青年男女。男子满头整齐的乌发,胡须发出淡青色闪闪的亮光,手挽着一个娴静、姿色出众的深色棕头发的姑娘。他们在阳光艳丽的小城里徜徉着……
河边枝头的鸟儿也飞来这间河畔的新房,扒开那曙红色的窗帘,探着人间相思7年后的燕尔恩爱,窃听那账房里动人的呢喃情话……
在他们后来往来的信中无不证实了多情生灵听壁脚的感知:
“诚然,世间有许多女人,而且有些非常美丽。但是哪里还能找到一副容颜,它的每一个线条、甚至每一条皱纹,能引起我的生命中的最qiáng烈而美好的回忆?甚至我的无限的悲痛,我的无可挽回的损失,我都能从你的可爱的容颜中看出,而当我遍吻你那亲爱的面庞的时候,我也就能克制这种悲痛。”
“我非常清楚,我们永远不会孤独,而我的命运又很好,我是少数幸福者中的一个,因为我的旁边有我的亲爱的丈夫,我的生命的支柱。”“……”
蜜月里,他们在燕妮的母亲和弟弟埃德加尔的陪伴下,作了新婚旅游,从克罗茨纳赫到普法尔茨到巴登——巴登,再回到克罗茨纳赫。
这期间,马克思去了一趟德累斯登,和卢格一起完成出版《德法年鉴》的筹备工作。
燕妮关切地问:“我亲爱的卡尔,您的下一步准备怎么走?”
1843年初的一天,也就是普鲁士政府的查封《莱茵报》法令通过不久,又一个陌生人突然到《莱茵报》编辑部大大咧咧地要找主编。
“马克思先生在吗?我是他父亲生前的朋友,叫埃赛尔。”
埃赛尔已是普鲁士首席监察枢密顾问官高级官员,马克思很快记起了他。
“《莱茵报》要查封停办,我出于与你父亲的友谊,也是奉普鲁士政府意图,来请你去担任《普鲁士国家报》撰稿人。”埃赛尔用不带商量的口气说。
“叔叔,感谢您对我父亲的怀念和对他儿子的爱护。”马克思深切地说,并不由得看了看随身带的父亲的银版照片。
“小卡尔,你马上作个简单移jiāo,今天就可以跟我走。”说完,埃赛尔满意地笑了。
“不,叔叔。《莱茵报》硬要查封,我还敢去《普鲁士国家报》登大雅之堂吗?那是不适应的。”马克思认真地说。
“会适应的,用不着,我也不会特意来请你上任的。孩子,国家报的撰稿人,显赫的位置,又有一份固定的收入。”老人也恳切地说:“我们老了,只看你们长大成人了!”
不说职业的显赫,就说固定收入,这对一个已被剥夺了财产继承权、在普鲁士境内不会有其他机会创家立业的人来说是十分急需要的。这也可以为马克思举行隆重的婚礼创造多方面的条件,从而使他心爱的燕妮得到安宁和幸福的家庭;加上燕妮的哥哥在普鲁士政府已有了重要地位,结婚成家后在政府当更大的官是可想而知的。可是,马克思对这些都看不中,尤其是一想到燕妮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更心烦起来。
“叔叔是一片好心好意,但有人是想要收买我,让我不说真话。为着他们长此以往过安宁日子,这怎么能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