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的卡尔已经意识到,个人和社会是可以一致起来的,而且必须一致起来。他说,人们只有为同时代的人完善、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才能使自己也达到完美。他还说,古罗马的奥古斯都是应当受到尊敬的,因此同奥古斯都以前的时代相比较,奥古斯都促进了社会的安定和进步,包括文化的繁荣。因此,历史将永远怀念这样的人。
中学毕业在即,全班同学几乎都在谈论选择未来职业的问题。有的想当官,有的要经商,有的愿做医生,有的甘心献身宗教,有的则以投笔从戎为理想。卡尔却坦率地表达了自己选择职业的看法是:不论什么职业,任何时候也不能使其思想脱离具体行动,同时,任何时候也不能使其具体行动缺乏理智和思想。
卡尔把对职业选择的看法,一直当成自己生活的基本准则,并准备把自己献给崇高的事业。他说:“历史承认那些为共同目标劳动因而自己变得高尚的人是伟大的人物;经验赞美那些为大多数人带来幸福的人是最幸福的人;宗教本身也教诲我们,人人敬仰的理想人物,就曾为人类牺牲了自己。”
17岁的卡尔在《青年选择职业的考虑》毕业论文中是这样用他潇洒而又浓重的笔墨结尾的: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服务的职业,我们就不会为任何沉重负担所压倒,因为这是为全人类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得到的将不是可怜的、有限的和自私自利的欢乐。我们的幸福将属于亿万人,我们的事业虽然并不显赫一时,但将永远发挥作用,当我们离开人世之后,高尚的人们将在我们的骨灰上洒下热泪。”
年轻的卡尔在中学时期就留下了如此铿锵的言辞,表现出他的思想才华和崇高志向。这志向虽然还不是具体的,但却是真挚的、纯朴的声音;虽然还不能说明人类生活的发展和变化,但却是一种富有生命力的追求和思索;虽然还没有高深的哲理,但却摆脱了个人天地而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的理想就像黑夜里的星光,虽然还不能照亮前进的道路,但却给人以力量、以希望。正如他在一首诗歌中所说的:
假如有这么一股
汹涌澎湃的波涛,
向前奔,不绝滔滔,
奔向那险滩隘道。
向着我和我的渴望猛扑过来,
想把我摧垮、压倒,
后退——这事儿我才不gān,
这字眼——我连看都不看。
为了达到目的,
我愿和风làng搏斗
甚至烈火的威风,
也会被我制服。
即使和我一起战斗的人,
一个个全都牺牲;
即使他们全都意志消沉,
对付任何力量我还是能够胜任!
第6章 大学生涯(1)
1835年10月中旬的一天清晨,摩塞尔河的汽笛声早早地催醒了特利尔城的两户人家。一群人由西梅昂大街来到码头。
这是卡尔第一次远离特利尔,远离父母姊妹,远离家乡的亲人。燕妮也来到送行人的中间,她一只手搭在姐姐的肩上,一只手久久地摇着,卡尔看到了她的眼睛里发出的粼粼波光与河面的曙红映照着,又映照卡尔渐渐移动的方向……
大帆艇沿摩塞尔河转莱茵河的轮船顺流而下,10月17日到达波恩。
波恩城不比特利尔大多少,这个城市的政治经济生活受着这所大学的七百多名学生的支配。这所大学使得波恩成为普鲁士莱茵省的jīng神生活中心。
卡尔遵从父亲的愿望读了法律系。
卡尔刚进校就表现出渴望通晓一切、了解一切的急切心情,注册的当天他就加入了波恩大学的特利尔同乡会。同乡会为避免当局的监视一般称作“啤酒俱乐部”,后又为满足自己对文学和社会活动的爱好,便成为一个以文学宗旨掩盖政治生活的组织。
卡尔对于各科知识的学习,一直勤奋用功,由于用功过度,他在波恩大学病倒过,因此,父母亲特别关心他的健康。根据以后频繁的社会活动和自身情况,卡尔也不得不减少一些选修课程。他在社会活动中如同他的功课学习一样的认真并也很快显出综合能力来。
很高的前额、浓黑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目光、轮廓分明的刚毅嘴形已无不充分显现出他已成为坚定、果断、热情奔放的成熟男子汉。
第二学期初,卡尔被波恩大学的特利尔同学推为同乡会会长。波恩大学丰富多彩、làng漫惬意的生活,卡尔更愿痛快淋漓地投入了。
“学生会”多为贵族子弟组成,这些贵族子弟在普鲁士政府的庇护下经常惹是生非,为所欲为,卡尔又对这些人不甘屈服。
一次,一位属于“波路希亚学生会”成员竟然动用刀剑欺侮特利尔的一个市民学员,卡尔一头扑过去,护着同学,用拳头同对方展开决斗,当他彻底制服了那位贵族学生时自己才发觉右眼一侧被对方的刀刺伤。
这里来自摩塞尔河畔葡萄酒乡的子弟都不愿戒酒,卡尔也不例外。一次他因夜里醉酒大肆喧闹被学校当局罚坐一天禁闭。友好的同学们都去探望他,结果他又同大家在禁闭室里开怀畅饮起来。
làng漫的校园生活更激发卡尔的文学创作欲,他后来又加入了一个叫哥丁根的诗人团体,积极参加一些政治和文学创作竞赛活动。
那次同贵族学生决斗后,他在《人的自豪》这首诗歌里,就表现出一种具有宽阔胸怀,决心以“火苗”和“行动”来摧毁旧世界的勇士jīng神:
面对着整个jian诈的世界,
我会毫不留情地把战挑,
让世界这庞然大物塌倒,
它自身扑灭了这火苗。
那时我就会像上帝一样,
在这宇宙的废墟上漫步,
我的每一句话都是行动,
我是尘世生活的造物主。
在《海上船夫歌》里,马克思把自己比作一个驾驭着汹涌波涛的水手:
我在与风làng搏斗中锻炼成长,
并不指望上帝来给我帮忙,
我扬起船帆信心满怀,
仰赖可靠的星辰引航。
在漫长的决死战斗里,
我浑身是喜悦的活力,
我充满了粗犷的热情,
我唱出了豪迈的歌声。
卡尔通过对社会的观察和了解,已开始认识到“旧制度是无法医治的”。他在创作幻想戏剧《奥兰尼姆》中,形象地指出,旧制度就是一条缠在人们身上的毒蛇,决不能对它表示温存,怀有幻想,而必须对它进行斗争,把它扼死。卡尔通过主人翁奥兰尼姆愤怒地高呼:
世界将在漫长的诅咒下崩溃,
我们双臂拥抱住这严酷的现实,
它就在拥抱着我时死去,
并永远沉没于虚无之中。
完全消失而不复存在——
大概这就是生活!
……
世界看出这一切,它翻滚下去,
为自己唱着葬歌,
而我们这些冷酷的上帝的猿猴,
还在用充满激情的、火热的胸膛,来温暖着毒蛇,让它长大成形,
低下头来把我们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