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刘波边对尹心毛手毛脚,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尹心忽然觉得,这个色老头,分明是有些善解人意的。
下班后,尹心提议去吃羊肉煲。刘波的车在尹心的指挥下,颠簸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到达。
“深圳的天气可不适合吃这个。”刘波推了推眼镜。
“你年纪大了,该补补身子呀!”如此làngdàng的话一说出口,尹心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那晚,市郊的一家小宾馆里,刘波将尹心开门的手按住。
尹心说:“我想叫人来帮我把水调调热。这水太凉了。”尹心怕冷,先生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尹心一直怕冷。
刘波急色地抱住了尹心。
有一团火在冰天雪地里燃烧着。尹心想着先生在外的风流,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两滴泪水,从眼角渗了出来。
5
先生从武汉回来后,忽然觉得很奇怪:尹心怎么忽然恢复了正常?
尹心不再终日纠缠于先生是否在外花心。先生问尹心缘故,尹心说:“你以后爱怎样,就怎样吧。”
刘波象一只饿láng,成天竖着鼻子在尹心身边闻着:“你老公又出差了吧?”
尹心不对先生一级戒备了后,先生对尹心却恢复了往日的宠爱。先生给尹心买礼物,设计新的菜品,先生还提议和尹心生个孩子。
那天,先生拿了厚厚一叠广告册:“我们买房子吧,我已经初步选过了,买了房子,我们在新环境里认真造新人。”
尹心他们现在住的这房子,还是结婚时买的,很偏很旧很小。先生很早就说过了,努力赚钱买房子,买了房子生孩子。
尹心凝视着先生,范围从全身不断缩小到瞳孔。尹心对着先生的瞳孔说:“你老实跟我说,这么多年,你在外奔波,可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先生垂首:“要说对不起,还真有过一件。”
尹心急切地问:“什么?”
“就是我答应在上海给你买打折的包,结果没买啊!”先生以为尹心会嗔笑自己,尹心却只是嘴角神经抽动了一下。
6
刘波将自己和尹心亲热的照片扔在了尹心面前:“我老婆反正不管我的,你如果想这样欺骗我的感情,我倒也想让全世界都见证一下,我们曾经的真爱。”
尹心哭过,甚至跪下了,哀求过。这一切都是尹心鬼迷了心窍。尹心为什么会做下这些事?她也不知道。
刘波抚着尹心的颈:“就让一切恢复原样,我们让爱情的花朵在角落里灿烂开放。谁也不会伤害。”尹心只能点头。
年底,同事聚会多,吃完午餐吃晚餐。尹心将刘波车上的降压药倒空了,不动声色地将滴油的大肉一块块地往刘波碗里夹,又怂恿着同事们灌醉刘波。那一阵子,雨大得如同撒豆子一般。
尹心和刘波夜里落了单,尹心挑逗着刘波:“你敢不敢光着身子穿这件雨衣走在大雨里?”刘波被尹心再三请求着,在车里脱了衣,换上了雨衣。
尹心下了车,看见刘波穿着绿色雨衣在雨里走着,哈哈大笑。笑容收拾在刘波滑进路边的一个窨井里。
尹心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公司里都知道刘波是什么人,这样的结果,全当作是一桩逸闻流传着。
7
刘波死后,尹心更加怕冷。先生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尹心觉得自己手脚已经冻得不属于自己了。
先生被公司外派去东北,尹心问先生:“东北冷么?”先生说:“不知道呢,应该很冷吧。”
尹心偷偷地去找先生的上司谈话:“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拆散人家夫妻,你们太没道德了吧。”
先生回来,铁青着脸:“你怎么又这样了?不要再这么胡搅蛮缠了!”
尹心又去先生公司:“他这么多年到处出差,处处留情,你们有没有为我们家属考虑过?”
先生打电话给尹心,一字一顿:“李,尹,心!你要再敢去我们公司闹着看看!”
尹心去到先生公司,前台说经理不在,尹心直接冲到经理办公室闹。
先生推开家门:“尹心,你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去jīng神病院了!”
尹心浑身发抖,嘴唇发紫,蜷缩在地上。先生有些不忍,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提着包又走了。
尹心再去先生公司,前台说:“不好意思,你先生已经辞职了,你如果再这样,我就叫保安来了。”
8
尹心终于罢手。
她给先生打电话:“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很冷。”说着,便哽咽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传来嘟嘟的挂断音。
尹心真的很冷,她将自己泡在浴缸里,很久很久。这曾经是她每天睡前必做的一件维持体温的事,可这一次,她不准备起来了。
尹心将头埋进水里,憋着气,没一会,水进入肺里,她咳嗽了起来,因为咳着,所以吸进了更多的水,过了一会,她觉得喉部的肌肉痉挛了……
终于开始平静了。尹心觉得,一切的不安和寒冷都结束了。
可是寂静之中,却传来开门声,几声急切的脚步声,哗啦的水声,尹心的眼前针刺一般亮了起来。
先生把尹心放在地上,双手挤压肺部:“尹心,这一切不怪你,我问过房东了,他说以前这户人家住过一对夫妇,妻子因多疑被无奈的丈夫杀害在浴室。我们马上搬走,我买了新房子,我们以后过全新的生活。尹心,你醒醒……”
尹心眼前的光亮渐渐出现了层次,先是先生的瞳孔,再是他的脸,身体,浴室的环境,然后,尹心看见,先生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绿色雨衣的男人,脸上满是血,色色地笑着,伸出一只手,扼向先生的脖子……
☆、我是怎么死的
人活着,有时象个笑话,人死,则常常应了千奇百怪的诅咒。
我是怎么死的?
上上签
1
郁文毫无头绪地在小巷子里走着。纵横jiāo错的巷道,bī仄狭窄的石墙,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陷入这个迷宫般的小巷子,他急于想逃脱,却仿佛昆虫困于蛛网。这感觉有点象一场噩梦。郁文想起他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说梦中的小巷象征着母亲的产道,这是生的启示。
郁文想想自己当下的láng狈和尴尬,连条小巷子都走不出去,这哪里是生的启示——这明明比死还难堪。想着死,他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天上月儿明,地上却没有他的影子。他一头朝青石墙上撞去,竟然穿墙而过。
郁文这才明白,自己原来已经死了。
2
人活着有时象个笑话,人死,则常常应了千奇百怪的诅咒。
郁文的情形,也正应了那句恶毒的诅咒——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这么死了。他平时为人做事谨小慎微,在事业机关单位里担任某个无关痛痒的小职务,他常常慨叹自己已过而立,却生命轻如鸿毛。一个人一生无法得到惊天动地的爱,哪怕有人咬牙切齿地恨你也好。知道有人爱你,有人恨你,就知道自己被爱死或恨死,就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