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大舅。雾气随着夜色潜入城市,整个小区乃至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渐浓的雾气中。走到huáng婉萍家楼下时,赵斯文抬手摸摸脑袋顶的头发,已是cháo乎乎的了。
“咚咚咚,咚咚咚……”大约晚上九点半左右,huáng婉萍家的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
门铃早就坏了,原计划有朝一日换房子时一起换的,如今换房梦没能实现,门铃也就一直没装新的。huáng婉萍走到门前,开了门。她以为是邻居大嫂,邻居家有个小学生,邻家大嫂与小学老师huáng婉萍走得比一般邻居要亲近得多,两家人常来常往,和睦友爱。
门口站着的却是赵斯文。
huáng婉萍很意外。
“你怎么来了?”她脸上不再有习惯性的温柔笑意,整个人表情冷淡。
“来看看你。”
“有这个必要吗?”
“如果家长为了孩子的问题,拜访老师,你也这样冷冰冰地拒之门外吗?”
怕被邻居瞧见引发不必要的麻烦,huáng婉萍放弃了抵抗,闪开一条缝,赵斯文进得门来。huáng婉萍从门边鞋柜里取出一副塑料膜材质的鞋套,赵斯文知礼地套到双脚上。
赵家的晚餐桌上。赵洪波、郑绪芳、赵雯丽、紫月以及女儿橙橙,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唯独赵斯文缺席。郑绪芳像往常那样,仔细地剔鱼刺,耐心地把雪白的鱼肉喂到孙女嘴里,一边问儿媳,“斯文怎么又没回来?这个星期他在家吃晚饭连两次都不到,都忙什么呢?比总统还忙。”
紫月道:“下午来电话说和客户谈事儿,最近业务比较忙吧。”
赵雯丽笑嘻嘻地说:“总统哪有我哥忙呀?奥巴马日理万机还定期和家人度假呢。嫂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哥现在是生意越做越顺,你又净用奢侈品包装他,他个人魅力是连年见长,巴不得一夜之间嫁个有钱人。到时候,他找理由开脱呢。”
那些爱慕虚荣的小姑娘就吃这一套,可别让人家给挖了墙脚,你还在家替赵洪波瞪女儿一眼,不满女儿的论调,“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丫头,跟谁学的?越来越没正形了!”
郑绪芳白了安儿一眼,“上辈子造什么孽养出这种闺女,缺心眼儿?有你这样编排自己亲哥的?胳膊肘净往外拐。”
赵雯丽嬉皮笑脸,“我胳膊肘没往外拐,我和嫂子前世就是一家人,这辈子投错胎才来你们老赵家的,哈哈。”
紫月呵呵一笑,“雯丽,你哥那点钱还叫有钱人?”
赵雯丽不服气地说道:“跟他老丈人那是没法比,但是要和同年龄段的男人比较,那绝对是有钱的了。嫂子,你也不能太大意了哈。”
紫月道:“如果天下还剩一个男人不会做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我估计就是你哥了吧。”
赵雯丽大笑,“你就这么信任我哥?”
紫月说:“我这是自信,有这么厉害的小姑子随时准备帮我收拾他,他敢吗?”
郑绪芳在一旁制止,“越说越下道儿了,都给我闭嘴,吃饭。”
紫月和赵雯丽埋头吃饭。
郑绪芳又道:“紫月,定下来了吗?你们哪天去找huáng老师啊?”
紫月道:“和斯文说好了,暂定明晚上。”
郑绪芳道:“那好,带什么礼品准备好了吗?登门拜访,得有点含金量。”
听到这话,橙橙立即神情紧张,两只大眼睛望向奶奶,“不要送礼品了!要是被老师退回来,我还怎么进教室啊?”
紫月忙道:“好好好,就听橙橙的,什么也不带。我和你爸爸,明晚主要和huáng老师进行思想上的沟通。宝贝放心好了,妈妈这次一定会好好地和老师jiāo流的。”
听了妈妈的话,橙橙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七十多平米的两居室,显得狭小局促。客厅里摆着一张小沙发,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
室外的雾气依然很浓。
赵斯文带着一身湿气,站在客厅。huáng婉萍一头卷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平添一份慵懒。一身纯棉的碎花衣裤,让入倍感温馨。她没有厉声逐他出门,便意味着妥仍了一步,她的妥协便意味着他此行的目的有望实现。
门在身后无声地关上。她没有让座,他就这么站着,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眼前的女人,几乎没怎么变化。如果有的话,三十岁出头的huáng婉萍比起二十岁出头的huáng婉萍来,更多了成熟的风韵,多了迷人的味道。细腻的肌肤,姣好的容颜,饱满的嘴唇。由于没有生育,身体仍然保持着玲珑的曲线。尤其是胸前两团醒目的动感的圆肉,隔着衣服仍然显示出坚挺柔软的曲线。它们,曾给他带来过多么刺激的快感和销魂的记忆!如果说以前和他恋爱时的huáng婉萍是一朵jú花,散发着淡淡清香,那么眼下的huáng婉萍,则成长成了怒放的牡丹,绚烂而香气弥漫。
赵斯文的心骤然间加速,血液开始沸腾。千真万确,他曾经迷恋过这个女人。这个让他的身体疯狂燃烧过的女人。而此刻,他从她怨恨的眼神里,看到她从没有放卜过他。这种恨,其实是爱的痕迹,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
赵斯文一伸手,拉住她的手,情不自禁往前一拉,将馨香柔软的女人拽到怀里。他把脸埋到她的头发里,喃喃道:“婉萍!”
huáng婉萍一惊,挣扎了一下,猛地推开他。随即,啪地一巴掌掮到他脸上,压低嗓音,“gān吗呢?gān吗?你想gān什么?浑蛋!”
赵斯文重新捉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脸上,“你打,你打,使劲打,打得好!我就是个浑蛋,你早该打我!这么多年,我谴责自己,唾弃自己,狠狠地骂了自己不下一万遍。我对不起你,你打……”
huáng婉萍从他的手里挣脱出自己的手,“你这是gān什么?浑蛋!”
gān什么?此时此刻,赵斯文也有些糊涂了。天地良心,进门之前,他没有别的想法,任何龌龊的、不良的、越轨的、非礼的想法都没有。心里是gāngān净净的,是来私下谈心的,是来沟通思想的,是来消除隔阂和怨恨的,是来解决因过去的情感伤害而带来的心理问题的,是为孩子的事来的。可看到huáng婉萍的一刹那,他突然有些晕眩。或许进门前,不该在小店喝那两瓶酒。
他脑袋有些发热,血液有些加速,身体有些冲动。怪不得他,上帝可以做证,他本不是一个对女色缺乏抵抗力的男人,不是一个没见识过漂亮女人的男人。实在是这女人身体上那种女性的味道,那种曾经让他迷恋过的疯狂痕迹,太熟悉了。
当初为什么会对她放手呢?他错了吗?当亭亭玉立的程紫月突然被父母领到跟前,当有意无意地了解到经商多年,积累了千万身家的程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程紫月时,赵斯文想保持淡定也不那么容易。年轻的赵斯文虽然还没有艰辛地打拼过,没有经历过挫折,但一看到身边那些为房子、为车子、为职位拼命苦十,终日累得像孙子一样却依然得不到回报,闩复一日机器一样重复枯燥的工作,年复一年萎靡下去,直到丧失人生理想的人,他就心里打怵,就不寒而栗。一旦选择家在外地,一无所有的“青漂”huáng婉萍,无疑就选择了那种让自己恐惧的人生。虽然在姿色上,程紫月略逊huáng婉萍,直来直去的性格也不如huáng婉萍温婉可人,但赵斯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做程家的女婿。而后,就像割掉一段多余的盲肠一样,坚决果断地割掉了huáng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