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下晾晒_衣向东【完结】(20)

2019-03-10  作者|标签:衣向东

  “其实我不是做记者的,不过看着你挺老实的,就想帮帮你,如果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还是不帮好。”

  “你一定要帮,她也是一个老实人。”

  “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告诉她杨洋的名字,即使告诉了也没有用,杨洋的名字不是真实的名字,我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到一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把她送给了别人。”

  “她的养父叫什么?”

  “冯遇chūn。”

  “冯遇chūn,是个好名字,她的亲生父母一定知道这个名字了。”她在本子上记录后,抬头问,“亲生父亲叫什么?”

  “王建斌,或者是兵。”

  她听不明白,就把本子和笔递给我。我在她的本子上把两个名字都写下来,她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说两个名字差得太大了,“斌”和“兵”根本不是一个韵母。

  “她父亲什么时候转业回来的?”她又问。

  “八三年,或者八四年。”

  “知道她父亲从那个乡镇或者那个市区入伍的?”

  我摇摇头。

  她合上了笔记本,指了指我的茶杯,说:“你喝水呀,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快二十年了,况且她的父亲究竟分到省会还是分到下面的城市去了,也说不清楚,如果知道她父亲从哪里入伍的就好办了。”

  我很真诚地说:“阿姨你一定静心,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她瞅了我一眼问:“我有这么老吗?”

  我急忙改口叫她“大姐”,说:“大姐你很年轻,真的。”她就笑了,说:“听口音你不是城里,是从乡下来的吧?”我说:“从乡下来打工的,这个寻找父亲的女孩子救过我的命。”

  她“哦”了声,说:“你给留的电话是哪里的?接电话的女人是谁?”

  “我们老板家的,开药行的,接电话的是老板娘。”

  “她很警惕地把我盘问了半天,那样子……”

  我不知该说什么,白猫当时一定认为是洗脚屋的杨洋给我打的电话,所以情绪可能有些厌烦。

  看到女记者有些不高兴,我解释说,“其实我们老板娘那人挺好,她是怕我跟别的女人来往。”她瞪着不解的眼睛说,“跟别女人来往怎么了?你又不是她的男人,只是给她家打工的,她管这么多闲事gān啥?”

  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说:“去没去她父亲当兵的部队查一查呢?查清她父亲从什么地方入伍的就好办了。”

  “她父亲的部队早就裁掉了。”

  她叫了一声,说“噫——”,咋就这么巧!她的这声叫,很魅,很好听。我说:“如果好找的话,早就找到了,她已经找了九年了,所以才来求你们帮忙。”

  她点着头,重新打量着我。“我一定把稿子给你发了,争取写得感人一些,不过能不能有帮助就不好说了。”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五百块钱递给我说,“是你给我的,再还给你。”

  看她坚决的样子,我只好接住了她递过来的钱。

  离开报社的时候,她试探地问我,说,“能不能告诉我女孩子在哪个洗脚屋?叫什么名字?我一定保密的。”我犹豫地说,“这个女孩子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情况,如果有了消息,你就跟我联系,行吧?”她说,“没关系,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会很好巧妙地处理这种事情的。”

  我不得不告诉她,杨洋在“迷你洗脚屋”,然后再三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杨洋的身份。

  她用力点了头,递给我一张名片后,突然把手伸给我,我仓惶地去握了握她的手,看到了她孩子样朝我一笑。

  “拜拜哎——等我的好消息,下次见了我不要叫阿姨了吧?”她说。

  出了报社大门,我看了她给我的名片,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亚玲,确实不是记者,是广告部的会计。

  我挺放心的,只要是报社的人,在报纸上发一篇稿子就很容易了。

  我回到药行,每天都去买一份晚报,把报纸的角角落落都仔细看一遍,却一直没有看到亚玲的文章。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到办公室一问,说她休假了。又给她家里打电话,一个男人在电话里说,“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她不在家,到外地去了。”不等我再问,电话已经挂断了。

  白猫挺关心这事儿,问过我两次,后来劝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说这种事情都要送礼的。我多少有些失望,一连几天都无jīng打采的,白天跟着黑蛋到药材市场上转悠,晚上准时去耗子家看黑蛋打麻将。白天还有一件事,就是在煤炉上炖耗子给的那些驴鞭。黑蛋说,驴鞭卖不了几个钱,也没有人要,gān脆吃了补补身子。我们每次炖一根,炖好后,白猫给我们用刀切了,加上一些调料,当作下酒菜。

  “你不能吃得太多,吃多了要出事,能把那家伙胀裂。”黑蛋笑着说。

  白猫挖了黑蛋一眼,说:“阿林跟着你学不好,你就不能跟他正经点啊?他现在还没定型。”

  “他来的时候就不是个好货,不是我带坏的。”黑蛋吃了一口驴鞭,喝了一口酒,舒服地出了一口气说,“我吃多了没事,我的肾不好,吃什么都不管用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黑蛋的肾有毛病,曾经动过手术,身体瘦成了麻秆。肾不好的男人,对女人就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每天晚上都跑出去打麻将,把白猫丢在一边。白猫似乎也习惯了,整天围着个孩子转,黑蛋每次半夜回来的时候,白猫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而黑蛋也困得不可能有jīng神做那种事情。我到药行十多天了,还没发现黑蛋跟白猫有那种事情。

  女人跟女人不一样,如果是水水,早耐不住性子,离开耗子了。

  23

  每次去耗子家,我都尽量不去看水水的眼睛,对于她的挑逗佯装没有看到。我确实害怕她了,担心跟她弄出什么事情来。弄出事来,不要说耗子跟我拼命,黑蛋和白猫也不会再雇用我了。我有意识地离水水远一些,不跟她坐在一起,担心她的手再伸到我身体的某一部位。但是水水总是想办法和我在一起,弄得我很紧张。后来她终于在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把我堵在卫生间里。水水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卫生间里很安全,我从麻将桌前站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耗子他们都看到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是不会去卫生间的。水水从后面抱住我的腰,在我的后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我差点儿叫起来。

  水水说,“你还躲我哩,看你能躲到哪里。”

  水水的嘴唇半启半合,轻轻地迷上了眼睛,寻找上一次的感觉。她的身体很像一个饥饿的口袋,始终充满了欲望,永远也塞不满。她像她的名字一样,离不开水了,需要不停地用水滋养,离开了水很快就会衰老枯竭。

  我试图甩开她,走出卫生间。她突然一瞪眼说:“你敢出去,我就叫喊,说你把我抱到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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