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就做出很认真的表情,说,“我没有玩笑呀?你想想,像阿林这么个单身小伙子,现在需要什么?就需要有个小姐陪陪。”曹姐真的生气了,说:“黑蛋你怎么这个样子?我告诉你,阿林孩子不错,你可别把人家带坏了,他现在真需要有个好人带着,很多学坏了的孩子,就是当初没遇到好人,等到他坏起来,你想帮他就难了。”
黑蛋故作惊讶地看着曹姐,说:“你怎么和白猫一个口气呀?阿林现在已经坏了,你说怎么办?”
“才不呢,是不是阿林?你说你是不是学坏了?”
我摇摇头,黑蛋看着我一阵怪笑。这家伙,他总是把我想得很坏,他自己呢?怎么不说说他自己?
黑蛋笑够了,开始安排我的事情,说他明天就准备返回去,让我留在这儿负责收货。最近一些日子,外地不少药材商跑来收购huáng芪,乡下的货已经不多了,剩下一些零散的,需要慢慢地拢起来,所以不能焦急了。
曹姐拍了拍我的肩,让我不要担心,在这里遇到难事可以找她。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下午,黑蛋带着两车huáng芪离开了旅馆。曹姐正在屋子里忙什么事情,黑蛋也没有上去打招呼,对我说,“你告诉她我走了。”曹姐出来的时候,卡车已经开出了旅馆的院子,曹姐远远地骂黑蛋,说:“你看看他慌的,急着回家吃奶呀?”几个刚装完车的乡下人还没有离开院子,听了曹姐的话就哄笑起来。曹姐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太粗了,也就笑起来,一扭腰闪进了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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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留下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一些乡下人知道黑蛋在旅馆设的收购点,他们把家中一些剩余的少量huáng芪,零星地送来,我过秤后记下数量,等待黑蛋回来后付款结账。收购的huáng芪晾晒在院子里,有两个附近的乡下男人,每天早晨来把huáng芪晾晒开,到了傍晚再收拢起来,散漫地堆在那里。这儿的雨水不多,夜里很少落雨,并不用太去关照堆起来的huáng芪。
只过了三五天,我就觉得很无聊了,到了晚上甚至想去对面的歌厅,因为手里没有多少钱,这才不去想了。我不能跟黑蛋比,他对这里很熟悉了,有许多朋友可以聊天,还有曹姐陪他打发一些夜晚,他当然能够呆得住。
旅馆规模不大,没有餐厅,旅馆对面有一个小饭店,似乎专为旅馆开的,住在旅馆的客人大都去那里吃饭。黑蛋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千块钱,嘱咐我也去小饭店用餐,但是曹姐不让我去,仍留我跟她一起吃饭,说她一个人吃饭没有什么意思。
曹姐早晨喜欢喝奶茶,吃一些奶酪和点心,我却喝不习惯奶茶,更不愿意吃甜食。曹姐就改变了她的习惯,跟我一起喝米粥,吃馒头和面条。
曹姐没事的时候,就跟我聊天,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理清了她跟黑蛋认识的过程。曹姐的男人是骑摩托车撞死的,摩托车上还有她两岁多的儿子,也没有幸免于难。男人和孩子都死了,只留下这个旅馆。旅馆是男人承包的,男人死后,旅馆的负责单位向她催要八万多的承包金,由于旅馆刚开张不到一年,效益也不好,男人死后根本没有给她留下钱来。承包金jiāo不上,对方就要把她清理走,而她知道自己离开旅馆,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所以死活不肯离开。
那时候,黑蛋这家伙正好第一次住进这个旅馆,知道了她的处境后,看到她整天哭得眼睛红肿,就动了恻隐之心,或者是对她动了另一种念头。总之,黑蛋把准备收购huáng芪的八万块钱,全部给了她,让她继续经营旅馆,并给她出了很多注意,说只要她照此做下去,保证她的旅馆红红火火。
虽然后来旅馆并没有黑蛋预想的那样火爆,但是每年jiāo了承包金后,还有赢利,曹姐的日子就这样挺过来了。在她的眼里,黑蛋就成了恩人,成了善良的好人,成了滋润她身体的男人。
虽然不排除黑蛋对曹姐有那种异样的念头,但是你得承认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带着八万块钱来收购huáng芪的,把身上的本钱全部拿出来。那时候,黑蛋也还刚开始做huáng芪生意,手里没有多少可以供他挥霍的资金。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八万块钱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果真的是对曹姐有那种异样的念头,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不值得如此冒险。
所以曹姐到现在都坚信黑蛋最初对她没有任何异样的念头,他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
黑蛋冒了这个险,或者说下了这个赌注,并且赌赢了。他把钱给了曹姐后,当地的一些乡下人就被他的豪气震住了,被他的jīng神感动了,觉得他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于是不需要他付现金,就把手里的huáng芪送给了他,说等他回去卖掉后再付款。当然,曹姐在当中起了关键的作用,她是本地人,由于开旅馆,各方面的联系比较多,给黑蛋卖力地四下张罗,这些种植huáng芪的乡下人就来了。有曹姐担保,他们并不怎么担心黑蛋骗走他们的货。
就这样,黑蛋在这地方打开了一片天地。
至于他在曹姐身上打开的那一片天地,似乎不是他下赌的范围,算是意料之外了。准确地说,责任在曹姐,她属于飞蛾扑火。那天黑蛋跟一些乡下人喝醉了酒,回到房间又吐又叫的,曹姐赶过去照料他,给他清理了房间里的污物,脱去了他的脏衣服,用温水擦了他的脸。他发出响亮的鼾声后,曹姐并没有离去,担心夜里有什么意外,就在房间里坐着,看着他无所顾忌的睡态。等到他的酒气散发得差不多了,呼吸也正常了,曹姐的身体突然有一种异样的冲动,于是脱了衣服靠在他的身边。
黑蛋睡到半夜,感到口舌gān燥,醒来喝水,就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曹姐,脑子当时就懵了,惊叫了一声,问曹姐:“我对你……对你下手了?”
曹姐不说话,只是咬了咬嘴唇。
应该说黑蛋还算个老实人,他看着羞涩的曹姐,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悔恨地说:“我真混账,怪我喝醉了酒,你、你打我吧。”
曹姐心疼地抓住了黑蛋打脸的手,说:“你对我的恩,我还没有报答……”
“恩是恩,可我不能这么……我这算啥东西!”
“你什么错都没有,责怪自己gān啥。”
曹姐说得没错,黑蛋没必要责怪自己,其实他什么错也没有。但是他喝醉了酒,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听曹姐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愧疚,再看曹姐那含情的目光,他就感动了。
后半夜的事情,我不说你也猜得出。总之,对于黑蛋来说,那是一个挺不错的夜晚。
我听曹姐讲了这些事情之后,觉得黑蛋还真是一个男人,我对曹姐也有了一种特殊的理解。这么多年,曹姐这边的事情,许多都是黑蛋帮助料理的,比如曹姐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黑蛋就在医院陪了她半个月,比如曹姐被税务所的一个男人缠住了,想在她身上做点儿文章,黑蛋就出钱带着这男人经常去一些歌楼和桑拿房排泄一下,等等。现在周围的人虽然都知道黑蛋和曹姐的特殊关系,但似乎都觉得很正常,并没有人说长道短,一些种植huáng芪的乡下人,甚至还希望黑蛋娶了曹姐,彻底在内蒙古安营扎寨。“我知道那边的白猫对他不错,我不想拆散他们。”曹姐对我说,“人应该知足,不能把好事想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