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来的一切都发展得很快,两人很快到当地政府领了结婚证。养母从老区也风尘仆仆地来了,六十多岁的养母身体很好,人也收拾得gān净利索。她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来了许多拥军用品,比如鞋垫、大红枣什么的。老人家把自己纳的一双双鞋垫分送给人民子弟兵后,当然也有范师长和梁亮、朱大jú的。梁亮接过鞋垫时差点感动得流出了眼泪。自从他和朱大jú好上后,他从朱大jú嘴里知道不少养母的事迹,以及拉扯朱大jú的种种不易。在没有见朱大jú的养母时,他已经感受到了养母的情和义了。
婚礼的场面完全是一场革命化的婚礼,师部礼堂被张灯结彩地布置过了。这是个星期天,师机关的gān部战士大都参加了梁亮和朱大jú的婚礼。婚礼果然是范师长主持的,他从解放战争说到了部队建设,然后又说到了眼前的这对新人。最后他把拥军模范请到台上,这时全场达到了高cháo,所有人都在为拥军模范鼓掌,感谢她对部队的支持,同时也感谢她为部队培养出了朱大jú这样的优秀女儿。在一对新人郑重地向毛主席像敬礼,又给师长敬过礼后,他们把军礼又献给了拥军模范。此时新人的眼里已经有了点点的泪花,养母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说:孩子,今天你们结婚了,明天要为部队再立新功。
婚礼后新人进入dòng房,拥军大妈也被范师长接回家中重叙旧情。
梁亮和朱大jú婚后已经不住在警通连的宿舍了,他们住进了家属区的一排平房里,许多临时来队的家属都住在这里。婚后不久,因工作的需要,梁亮被调到师政治部宣传科,当了宣传gān事。当排长对梁亮来说是大材小用了,他写写画画的专长到了宣传科后,才真正派上了用场。
婚后不久,师机关的参谋陈大虎找到了梁亮,两人在陈大虎的宿舍里喝了一次酒。陈大虎也已经结婚了,就是军区文工团的歌唱演员马莉莎。每个周末,陈大虎都要回军区和新婚妻子团聚。两人的相聚是陈大虎主动提出来的,他拉着梁亮来到了宿舍。这时梁亮第一次和陈大虎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说话。陈大虎用水杯为两人倒上酒,两人沉闷地喝了几口酒后,陈大虎才说:梁gān事,新婚有什么感受?
梁亮就笑一笑,婚后的朱大jú比婚前对他更温柔,他正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见陈大虎这么说,他就幸福地咧咧嘴。
陈大虎小声说:梁gān事,你应该和李静结婚,她是个好姑娘。
梁亮有些错愕地望着陈大虎。
陈大虎不管梁亮的诧异,只管说道:我和李静谈过一段,许多人都知道,后来我和她chuī了,她没啥,可你和她chuī了,她就跳楼了,她受不了了,这足以证明,她更爱你。
陈大虎抬起头,红着眼睛说:你明白吗?
这一点在这之前,梁亮还真没仔细想过,此时陈大虎这么一说,他的头一下子就大了,酒劲儿似乎一下子就上了头。
陈大虎小声说:你甩了李静,却娶了朱大jú,你会后悔的。
梁亮放下杯子,怔怔地望着陈大虎。
陈大虎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李静chuī了,还不是因为我和李静谈过那么一阵子吗?告诉你,我和李静什么都没有,那都是别人胡说八道,我们是gān净的。
梁亮又一次惊呆了,他不明白陈大虎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莫名的,他就有了火气,他也说不清这火气从何而来,他用手指着陈大虎说:陈参谋,你没有必要对我说这些,你认为李静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娶她?
陈大虎不慌不忙地又喝了口酒才道:我和马莉莎一结婚,我才发现自己错了。你现在和朱大jú结婚,你就没发现错了吗?
梁亮热血撞头,他不知如何回答陈大虎,在这之前他真的没有想过。
陈大虎似乎有些喝多了,他大着舌头说:李静是个好姑娘,咱们俩都他妈瞎了眼了。说完就大笑起来。
梁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一把抓住陈大虎的脖领子道:那你这些为啥不早说?
陈大虎仍笑着说:怎么,你也后悔了?你以为师长给你们主持婚礼就了不起了,你也后悔了吧?
梁亮突然出拳打陈大虎,陈大虎挣扎着和他撕扯起来,过了一会儿俩人住了手,他们坐在地上醉眼矇眬地盯视着对方。
陈大虎用手抹抹嘴角的血道:姓梁的,你狗咬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要是李静能为我跳次楼,我他妈的保准不离开她。
梁亮站了起来,他拉开门,摇晃着走了出去。在漆黑的走廊里,他哭了。
第九章
在朱大jú和梁亮婚后的几年时间里,朱大jú已经是警通连的指导员了,梁亮仍在宣传科当gān事,职务由原来的排级变成了正连。他们一晃在部队也工作十几个年头了。生活让他们对一切都习以为常,包括他们的婚姻。母性十足的朱大jú,照旧关心着梁亮的生活起居,每天晚上,梁亮都要回家写稿子,朱大jú不时地披衣起来为梁亮端茶倒水。在梁亮伏案忙碌的时候,朱大jú就披着衣服,背着手在他的身前身后踱步,很是指导员的样子。梁亮就受了gān扰,他回过头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这样我的都没法集中jīng力。
朱大jú便蹑手蹑脚地回到了chuáng前,慢慢躺下,可她又睡不着,过一会儿又悄悄地起来,坐在那里,很小心地往梁亮那边望。在梁亮抬头点烟的空当,她不时失机地小声说:梁子,要不我给你做碗面去,都半夜了,我怕你饿了。
梁亮心不在焉地挥挥手说:随便。
朱大jú如同得到了命令,她麻利地从chuáng上下来,走到厨房,又小心地把门关上。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就端到了梁亮的案头。梁亮一看到那碗冒着热气的面就写不下去了,他láng吞虎咽地把那碗面吃了。
在平时,朱大jú似乎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只要一进家门,看见梁亮她就有说话的欲望,从连队战士的入党到复员。她在连队是指导员,要不停地给战士们做思想教育工作,回到家里,她仍然是指导员的工作状态。梁亮对连队那些jī零狗碎的事热情不起来,但他也不好打击朱大jú的热情,仍由她喋喋不休地说着。猛不丁的,他就会想起李静,如果他和李静结婚了,会像朱大jú这样吗?如果不是这样,又会是怎么样呢?
在婚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不时地想起李静,当然都是在他思维真空的时候,他一想起李静,心里就多了份内容,也多了番滋味。他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心里空空的,无着无落的样子。
梁亮潜意识里,他非常关注李静的消息,可他自从得知李静离开师医院,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他只知道,李静调到军区总医院去工作了。在这期间,宣传科的刘gān事因阑尾炎去军区医院手术了一次,住了十几天医院。刘gān事出院后,他去看望刘gān事时多希望能从刘gān事的嘴里打听到李静的消息,可刘gān事只字未提。他就没话找话地说:你在那儿住院就没见到什么熟人?
刘gān事不解地摇摇头,然后醒悟似的说:你是说李静吧,我没见过,总院太大了,全院的人有上千呢,我住的是内科。
他就有些失望地疲疲沓沓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