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盲区_石钟山【完结】(55)

2019-03-10  作者|标签:石钟山

  唉,咱只怪咱不争气。李胜明说完长吁口气。

  咱们这些人,估计下一个提gān的准是陈平。田壮说。

  听说庞巧妹经常找陈平出去玩。李胜明就很羡慕的样子。

  田壮心事重重的,又走了一段,便说:回吧!俩人就回来了。

  跑道一侧,他们看见欧阳江河在暮色里抬头望天。斜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在跑道旁的草坪上,久久地凝望着。

  李胜明就小声说:连长一定有啥心事儿。

  田壮说:各人有各人的苦恼。

  听说白晔上学走时,欧阳连长还亲自去送了呢。李胜明说。

  田壮没有说话,他看见了指导员。指导员正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棋盘。

  李胜明也看见了指导员,便走过去,他看见了棋盘旁摆着的鱼缸,鱼缸里那两条养着的金鱼死了。指导员不是望着棋盘发呆,而是望着那两条死了的金鱼。

  李胜明叫了声:指导员——

  指导员没有抬头,仍望着那两条飘在鱼缸水上的鱼说:它们死了!

  李胜明就想起这两条鱼以前都是关班长在帮着jīng心照料,关班长一走,这两条鱼没人照料了。

  李胜明蹲下身,伸手把那两条死鱼从水里捞出来说:明天再买两条吧,以后我给它们捞鱼食。

  指导员就抬起脸,很深地望了一眼李胜明。

  李胜明看见指导员的目光中有很亮的东西一闪。

  指导员同时看见了李胜明身后站着的田壮。田壮走上一步说:指导员身体好些了么?

  指导员笑一笑,然后说:代理班长了?

  田壮忙说:我的能力有限,以后还请指导员多批评。

  指导员就又笑一笑。

  李胜明端起鱼缸走了,把水倒在了院子里,又把那只鱼缸送回到指导员的宿舍里。

  第二天出早操,指导员出现在了队列里。

  吃过早饭,指导员把李胜明叫到了自己的宿舍。

  指导员就说:田壮有一定的工作能力。

  李胜明不明白指导员为什么要提田壮,便说:是,我看他当班长也合适。

  指导员就点点头,深思熟虑地说:我准备把你调到炊事班。

  李胜明就吃惊地望着指导员。

  指导员又说:谁都知道炊事班又苦又累,没人愿意去。咱们这一百多号人,每年入党名额也就那么几个,到了炊事班情况就不一样了,入党名额再少,也总是先考虑炊事班。

  李胜明便什么都明白了,指导员为了他的进步,是下了一番苦心的。李胜明就感动地说:指导员,我去!

  指导员就点点头,半晌又说:当年我也是这么关心关班长的,只可惜……唉……

  指导员说到这,便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下午的时候,在指导员主持下,召开了支委会,会上便把田壮代理班长转成正式的,还有调李胜明去炊事班的事定了下来。

  晚点名的时候,便由指导员宣布了这项命令。

  炊事班的确缺人,前一阵老兵复员,负责喂猪的王老兵复员了。连队养的几头猪一直没有人喂,李胜明便去喂猪了,并负责给炊事班买菜。

  连队的猪舍建在营房院外,那里有两间红砖小房,还有一排猪舍。

  李胜明在宣布完命令以后,便搬到猪舍去住了。

  第二天,李胜明借出去买菜的机会,为指导员买了两条金鱼,那两条鱼一黑一红,又重新放在指导员宿舍的鱼缸里。以后的日子里,齐指导员经常望那一黑一红的两条金鱼。

  3

  陈平那天翻看着报纸,宣传科订了许多报纸。付晓明因为拥有了爱情,“本板讯”写得便愈发勤奋。

  报纸上说:某国当局在边境驱逐华人……

  报纸上又说:某国当局恩将仇报……

  报纸上还说:某国部队开枪打死打伤我国的耕牛及群众……

  陈平就说:快了,这回快了!

  付晓明摇着头问:什么快了?

  陈平就把这些报纸送到付晓明面前,付晓明认真地读了报纸,直起身站在地图前,他望着中国南部边境,把一个指头指向南国的领土。

  打它!付晓明抬起头说。

  陈平也走到那张地图前,征求地问:你说这回能打起来么?

  付晓明就沉思,在办公桌周围踱来踱去,然后就深刻地说:忘恩负义,这么猖狂,这是有背景的,我要是主席,就把它打个稀巴烂。

  陈平说:你不是主席,我问你这回上头能不能有决心打。

  付晓明就又想了想,并翻了报纸,又点起支烟,沉思片刻说:经验告诉我,这回估计要打了。

  陈平就走到地图前看了眼说:真的?

  付晓明就扳着指头说:第一,咱们要不下决心打,就不会这么宣传。第二,那国的当局太不是个东西了,它是一条暖过来的蛇。第三,中国人打局部战争还是不含糊的,例如:珍宝岛反击战。第四,中国的领土被某国人占了,就凭这一点,也得打一打,要不然后代会骂我们无能的。

  陈平觉得付晓明分析得有理,又说:你看咱们部队有希望参战么?

  付晓明就很不乐观地说:我看够呛,因为咱们是空军,就是参战了,也是飞行员的事,咱们还是睁眼看的份。

  陈平就觉得很失望。

  付晓明一边吸烟,一边沉思,他一会儿看地图,又一会儿看报纸。

  陈平就又想起了白晔。白晔上学走时,他还是去送了,结果他看见了前来送行的欧阳江河。白晔看见他的时候脸就白了一些,但还是冲欧阳江河介绍说:这是我同学。

  欧阳江河就居高临下地和他握了手。他一时无话可说,他看见庞巧妹向他招手,他就向庞巧妹走去。

  庞巧妹就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是来送我,还是来送她?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并不想和庞巧妹有什么来往,以前他和庞巧妹来往,那也是给白晔看。白晔对他的冷漠,使他心里有了很大的失落,和庞巧妹来往是为了减少这种失落。但转了一圈,他觉得自己还是真心喜欢白晔。

  他又想起小时候,他总像个哥哥似的照顾着白晔。有一次,白晔在下课时,被一个男生推了一把,白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他很难过,一堂课他也没有上好。下课后,他找到了那个推白晔的男生,只一拳便把那个男生的鼻子打得流出了血。放学后,因为打架,他被老师留住了,狠狠地挨了一顿批,天快黑的时候,他才从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走出来他就看见了白晔。

  白晔坐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等他,看见他便眼泪汪汪地说:平哥哥。

  白晔这一叫,叫得他心里暖烘烘的,他牵起她的手,向家里走去。他在她的身边安慰着说:别怕,有我呢。

  后来他们中学毕业,那时他们都大了,也正是两个人情窦初开的年龄。俩人几乎没用任何铺陈便走到了一起,他拥抱她,吻她。她似乎也非常希望他的拥抱和吻。她在他的怀里颤栗着,他嗅到了她唇上的芬芳,那是少女的芬芳,像初绽的花蕾。那时,他就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今后一定要娶白晔。

  如果不当兵呢?也许一切还会像以前一样,她会让他拥抱,会让他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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