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怀仁堂_董保存【完结】(53)

2019-03-10  作者|标签:董保存

  问题摆在了谭震林的面前,他和有关方面的领导同志研究,决定用水产部的名义给各渔业公司发电报。命令出海归来的船队,停港一周,集中时间搞运动,然后再出海。他请示了总理,总理也明确表示:船上的枪支弹药,应该全部移jiāo给海军;可以暂停港一周搞运动;还是要坚持抓革命、促生产。

  就这样一件事,在当时,搞得很热闹。造反派反复追问,此决定是谁作出的。有关工作人员说,是经周总理、“中央文革”同意的。他们问“中央文革”,“中央文革”的人说不知道。于是,他们就贴出大字报,说“谭震林破坏渔业生产,罪责难逃”!

  谭震林本来是反对全国动乱,要抓紧生产的,反被别人扣上一顶破坏生产的帽子,他很是恼火,给江青、陈伯达写了一封信,痛斥他们对自己的污蔑。

  恰巧,陈伯达打电话来,责问此事:“这样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同中央文革商量?致使政治上、军事上、经济上造成很大的损失。”

  谭老板一听就火了:“你陈伯达是gān什么的?管这么宽!这样的事,我们完全有权决定,并不是什么事都必须经过中央文革!”

  陈伯达说:“现在正在搞运动,你应该知道你们的决定是错误的,实际上破坏了抓革命、促生产!”

  “谁破坏了抓革命、促生产?不就是那么几吨鱼吗?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跟造反派怎么讲的?你们是什么态度?”

  谭震林的嗓门很大,震得电话嗡嗡直响。

  陈伯达本想责问谭震林,没想到碰了个硬钉子。

  两人吵了半个多小时,不欢而散。

  挂了电话,谭震林还在气呼呼地骂这位“马列主义理论家”狗屁不通!

  ……

  “二月逆流”的发生,有复杂的政治背景,也有许多偶然因素。“渔轮停港”的事件,是偶然而又必然发生的冲突之一。有了前面的怀疑不满,才会有这件事的正面冲突。有了这次正面冲突,才会有2月16日的“大闹怀仁堂”。这又是一种必然。

  谭老板个子小却脾气大,这是战争年代大多数人都公认的。

  谭震林之所以大闹怀仁堂,除了当时大的背景和他的觉悟以外,还有一条,就是和他的脾气有关——

  说起他的脾气,人们对他的评价就大不相同了。原江苏省省长惠浴宇曾对笔者说:“老板的脾气,发起来你可是吃不消。不过,没有脾气的领导者也难说是好的领导者。”陈毅元帅在一次会议上曾经说过:“谭老板朝你发脾气,你可能受不了。可是一转身呢,他又在说你的好处了……”这大概就是指谭老板批评人时,叫被批评者下不了台、无地自容、难以忍受。但过后他不记账,从不背后给人小鞋穿。

  笔者以为,一个人发脾气前后,正是他的个性表现最充分的时候。谭老板在第二次打涟水前后是大发了脾气的,许多人都记得他那次发脾气时的情景。

  事情发生在1946年的秋天。

  那时,蒋介石还是很猖狂的。他认为他手里有军事优势,又有美国大老板的支持,悍然发动内战,向我各解放区大举进攻。在华中,他集中了包括所谓“王牌”74师在内的大批军队,两次进攻涟水。

  第一次涟水保卫战在粟裕司令员的亲自指挥下,经过十几个昼夜的激战,共歼敌9000余人,取得了解放战争初期我华中自卫战北线的第一个大胜仗。

  第二次涟水保卫战,是在谭震林等同志的组织指挥下进行的。历时两个星期,共歼敌4000余人,并主动撤出了战斗。

  由于涟水城位于淤huáng河、盐河之间,淤huáng河自西南至城南,折向东南,成一河套,经芨菱向东北而去。盐河亦由西南与淤huáng河平行至城西大关绕至城北向东北流去,因此,两次涟水保卫战都与这两条河有关。人们的记忆,也离不开这两条河。

  第二次涟水保卫战战斗激烈,许多老同志回忆起来都说:“那场仗打得很凶很凶的呀!”

  后来成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曾任福建省委书记的项南,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当时他担任民力动员指挥部的主任。那天下午,他正在涟水的河边指挥架桥——供部队使用的浮桥已经被pào火炸断,等着过河的队伍堵在河岸上,人们急得团团转。项南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们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用牛车、门板、柴草、麻绳搭起的浮桥还没有接上,而等待过河的人却越来越多。

  忽然一匹飞马送来一封急信,通信员只说一句:“老板给你的。”

  项南接过信一看,是谭老板的亲笔,忙拆开信封。信的内容只有一行大字,直刺项南眼睛:

  “今晚不把桥架好,就枪毙你!”

  军中无戏言,谭老板动了肝火。项南也知道谭老板这道命令的分量。他把民力动员部的人叫来,要大家齐心协力,当晚坚决完成任务。

  当晚,浮桥架好后,谭老板来了,他赞许地点点头,就到过河的队伍中。他对乱糟糟的队伍很不满意。

  确实,河边的队伍挤成一团,人马、辎重、伤员、民夫,嘈嘈杂杂。有的队伍还为过河发生争吵。

  谭老板走到河边时,正过担架队伍。项南指着放在河边的担架说:“老板,你看——”

  担架上有粮食,有用具,甚至还带着瓷夜壶。

  “这哪里是在打仗,这简直是在搬家!”

  谭老板脸色铁青。他朝着有伤员的担架走去。果然,担架上有许多零碎坛坛罐罐,再加上被战火撕破的衣着,显得十分杂乱。

  谭老板立定,对跟在身后的参谋说:“派几个兵,把担架上的夜壶一类的东西,统统给我打掉!”

  参谋迟钝了一下,谭老板厉声喝道:“快去!”说完又补充:“不像话!”

  “是!”

  不一会儿,河边传来砰砰叭叭的敲击声……

  有个伤员见打他的东西,骂骂咧咧,朝战士吼叫,战士说:“谭老板——”

  人们看到,谭老板虎着脸,正朝他们走过来,霎时没了声音。

  这类看似不大的事情,在谭老板的生活中屡见不鲜。但在决策和指挥作战中的表现,则更能展示他的脾气。

  第一次涟水保卫战的硝烟未散,敌人气势汹汹反扑过来。在研究保卫涟水的战斗方案时,谭老板和16旅的首长发生了分歧。

  谭老板根据他掌握的情报判断:张灵甫的74师还会从淤huáng河的南面发起进攻,因而安排16旅在南面打阻击。

  16旅的旅长、政委都不这样看。旅长王必成说:“张灵甫上次吃了亏,这家伙狡猾得很,他不会再从南面来了。”

  政委江渭清也说:“我们是否调整一下部署……”

  谭震林说:“你们16旅不要操心过大,还是打你们的阻击。”

  他的话很肯定,似乎决心已下。

  江渭清还是qiáng调一句:“要是敌情有变化,临时调我们可来不及。”

  谭老板不高兴了,说:“叫你们不要操心就不要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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