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怀仁堂_董保存【完结】(62)

2019-03-10  作者|标签:董保存

  张开荆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赶忙说:“我们从来不搞结拜兄弟这样的关系。反正我回去后,尽快把队伍带下山来就是了。”

  “你要是不同我结拜兄弟,就是没有诚意。”

  “你看,结拜不结拜兄弟都是一样的,我一定把队伍带下山来。”

  ……

  两个人蘑菇了半天,没有结果,敌营长答应让张回去考虑考虑。

  张开荆又去向谭震林汇报。谭震林问他的意见,张开荆说:“不答应和他结拜兄弟,他不会放我回去……为了挽救游击队,我看可以答应他,只要放我回去了,就不由他了。我马上把队伍带走。”

  谭震林从策略上考虑,对张开荆说:“同他拜把子以后,尽快回游击队去。回去后把情况说清楚,以后进行动员,力争后天晚上把游击队全部拉到龙岩去整编。”

  张开荆根据谭震林的指示,同敌营长喝jī血酒拜兄弟之后,返回了游击队,很快带着队伍开赴龙岩。

  与此同时,温仰chūn从南昌新四军军部领取电台,带着报话人员返回龙岩的路上,也被扣在了瑞金。邓振洵、李坚真到龙岩办事,途中听说谭震林被扣,急忙返回瑞金,以新四军联络参谋的身份,与huáng才悌jiāo涉,要他们放人。huáng才悌不仅不放,反而把他们也扣留下来。

  事件越闹越大,越闹越复杂。新四军池江办事处、龙岩办事处都向国民党瑞金当局提出qiáng烈抗议。项英也给国民党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发了急电,要求立即释放被扣押的全部人员。

  谭震林、温仰chūn也和国民党瑞金当局jiāo涉,让电台发报到南昌。新四军军部接到电报后,也和国民党江西保安司令部jiāo涉。

  国民党当局迫于舆论压力,由江西保安司令部发电,命令瑞金当局释放被押人员,批评他们的行动是破坏国共合作、破坏抗战,是违法犯罪行为。

  这样一来,huáng才悌害怕了,赶忙归还了枪支弹药、电台以及印信、符号等物件。还摆了一桌酒菜,赔礼道歉。

  既然对方已经承认错误,就应该表现出大度和宽容,这是人之常情。况且又是在国共合作时期,我们也不能不依不饶。这与坚持原则是两回事。

  所以,谭震林对他们说:“这也不能全怪你们,你们不了解情况,我们事先也没有通知你们。”

  “怪兄弟无知,实在抱歉抱歉,望今后团结合作,一致抗日。”

  谭震林不失时机地宣传新四军的政策:“团结抗日是我们的一贯主张。我们希望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只要两党团结一致,中国就有希望。”

  ……

  这就是“瑞金事件”的前前后后。说谭震林是叛徒的人,先是抓住国民党军队把他们一行人释放为由,认为这其中必有jiāo易,否则怎么能释放他们?

  搞来搞去,查来查去,觉得这个问题还不足以令人信服,又提出谭震林让游击队的负责人和敌人拜把子,是叛徒行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不许你为自己辩护的,谭老板就是有一千条理由,也无法说清。

  好在当时毛泽东并不糊涂。他认为,说谭老板是“叛徒”,缺少确凿的证据。叫做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中间又有周恩来总理的保护(当然这种保护是有策略、有巧妙办法的),所以,一直没有像对待刘少奇那样,向全党全军发文件,说谭震林是叛徒。

  “文化大革命”毛泽东的权威可说是至高无上的,但也不能说他一手遮天。有些事情,他说了,也未必算数。尽管他在谭老板的“叛徒”问题上没有表态,“江青反革命集团”却依然在全国造成了“谭震林是叛徒”的广泛影响。

  为肃清这种影响,中共中央于1980年1月10日向全国发出了为谭震林平反的通知。谭老板身上被泼的污水才得以洗清。

  面对莫须有的罪名,正直的人让谭震林肃然起敬。

  政治家说,“文化大革命”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浩劫。

  老百姓说,“文化大革命”是一场大灾难。

  笔者认为,“文化大革命”是一个大舞台,各色人等,三教九流,都在这个舞台上扮演了生末净旦丑。“文化大革命”这个舞台,使人性中的伟大与卑微,善良与丑恶bào露得淋漓尽致。

  当江青等人从首都工人体育场的主席台上走下来的时候,这段插曲的序幕便开始了。

  与会者中间,有那么一位参加革命年头不少的先生,我们隐其姓名,叫他为H君。听完江青的讲话,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回到驻地,赶紧铺开纸张,给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写信。

  信中说,听了中央首长的讲话,他“心情十分激动”,革命的警惕性空前提高,认识到这场斗争的利害关系,表示“永远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誓死捍卫毛泽东思想”。

  除了表示他的耿耿忠心,这封信的中心意思是:他在天津某局工作时,领导了当时的肃反工作。在整理敌伪档案时,发现过一封国民党特务的信。信中明确写着,到解放区之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去找谭震林云云。

  H君为了证实他的说法的可靠性,声称天津市某局的领导同志陆××、温××知道此事。

  请注意这封信的发出日期:1968年3月28日。江青在工人体育场发表讲话,诬陷谭震林是叛徒的时间是1968年3月27日下午。

  按照信的字数和写信时认真程度,H君没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是写不好抄不清的。也就是说,听完报告就写信,写完后立即发出去的。——这倒是真有点时代特色,“执行指示不过夜”嘛!

  H君写这封信的动机,我们无从考察。有一条可以肯定:他的神志是清醒的。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一个受共产党培养教育多年的老同志,如果不是出于某种压力,而主动写这样一封信,就给我们许多思索的空间。

  也许他的确看到过这样一封国民党特务的信,20世纪50年代的时候不便说出来,现在上头揭出谭是“叛徒”,他才正式给中央写材料。

  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封信等于诬陷谭震林是“内jian”,比“叛徒”更进了一步。

  也许他记错了名字,把本来不是谭震林的事,记在了谭震林的头上。

  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人,根本不是这个谭震林。

  但愿他不是落井下石,想借揭发谭老板给自己捞点什么好处。但更愿他不是虚构这样一个情节,来向别人表示什么……

  不管他的动机如何,他连夜写出来的白纸黑字是客观存在的。不管后来H君怎样解释,这个存在是客观的。

  戏剧性的事情在后头。

  这封事关重大的信,很快转到了首脑机关,并受到了特殊的重视。

  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江青的案头。她读完这封信,其神态不得而知。只是从桌上摸了支铅笔,立即批给中央办公厅的负责同志,要他“核实并报”。

  这封信被列为机要件,送到了中央办公厅负责同志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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