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黑夜地,终于盼来了李彪,她惊呼一声,像出笼的小鸟,雀跃着。然后,就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李彪,眼圈一红,嗔怪道:俺还以为你忘了俺了呢。
李彪抹一把头上的汗:这几天和鬼子打游击,被鬼子缠上了,脱不开身。
胡小月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番,才说:你没事吧?
直到他在她面前蹦跳几下,又伸胳膊踢腿的,她才松了一口气,拉着他向屋里走。
胡小月每次都执意要为李彪做一顿热乎乎的饭,她知道游击队整天钻山沟,饥一顿饱一顿的。如果时间允许,李彪就让胡小月把饭给做了,他喜欢看着她忙碌的样子。
他坐在灶膛前,替胡小月烧水。
胡小月一边做饭,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他说话。
她低头问:你天天想俺吗?
他说:想,天天都想。不打鬼子的时候就想。
他的脸被灶膛的火红红地映着。
她就抿了嘴笑,样子很美。
饭做好了,胡小月看着李彪láng吞虎咽地吃。
李彪也让她吃,她就摇摇头:俺吃过了,你吃吧。
他就闷头吃起来。
吃过饭,他走到米缸边,伸手一摸,缸里已经空了。他心里一惊,就去看胡小月:家里没粮了,平时你吃啥?
俺一个人好说,对付什么都是个饱。
李彪听了胡小月的话,眼睛就红了,他哽着声音说:小月,你爹是为救俺死的,俺以后一定要对得起你,俺这命都是你一家给的。
胡小月忙冲他说:李彪哥,莫胡说,啥报答不报答的,俺就是嫌家里太冷清,遇到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说的是实话,一个女孩子在村头守着孤零零的房子,白天还好,到了夜里,遇到个刮风下雨,野狗扒门的,她就吓坏了,抱着被子缩在炕角,挨到天亮。
李彪听了胡小月的话,心里一热:小月,俺有朝一日,把你带出去,再不让你过这种孤单的日子。
胡小月听了,赶紧追问:那啥时候走啊?
李彪抓抓脑门说:快了。
果然,李彪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八路军在延安发出了建立冀中根据地的命令,许多八路军化整为零,潜进中原,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建立根据地的斗争。
县大队就是在这个时候成立的,大队长刘猛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延安被派了过来。说来也巧,县大队成立不久,便来到胡家庄进行休整。那时的县大队还没有固定的居所,首要任务就是深入到各个村庄,发动群众,成立组织,动员青年参加。总之,他们是抗日的鼓动者,从游击队到县大队,队伍还是那支队伍,但人员得到了扩充,由以前的几十人,发展到了现在的三百多人。李彪也从原来的小队长,被提拔担任了中队长,手下有着几十名县大队的战士。
来到胡家庄,这是李彪求之不得的。胡家庄的群众工作做得很好,早就秘密建立了许多堡垒户,此时县大队一来,工作很快就展开了。
不巧的是,大队长刘猛却在胡家庄病倒了,高烧不止,一病不起的样子。
大队长刘猛病倒了,这可急坏了县大队的人,各种招数都用过了,就是退不了大队长的高烧。
还是李彪想起了胡小月。
这几天县大队住在胡家庄,李彪只要一有时间就去看胡小月,这可乐坏了她,整天高兴得就跟过年似的。
李彪迈着急切的脚步,嗵嗵地来找胡小月。胡小月小鸟一样地迎出来,李彪一见她就说:你不是懂些中医吗?
胡小月点点头:怎么了?
李彪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跑,一直跑到刘猛的病chuáng前。
刘猛已经被高烧折磨得都快脱了人形,嘴里说着胡话。
胡小月给刘猛号了脉:他这是水土不服引起的高烧,没啥大事,吃两服药就好。
一旁急得无计可施的曹书记,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问:你能治?
胡小月点点头:俺家有药,俺这就回去给他熬。
刘猛大队长喝了胡小月熬的汤药,烧就退了。再喝第二碗药时,人就jīng神地坐了起来,高兴得曹刚书记不知说什么好,连连摇着刘猛的手说:这下可好了,你是延安派来的宝贝,要是有个啥闪失,我可怎么向组织jiāo代呀。
当刘猛得知是胡小月治好他的病时,说啥都要见见救命恩人胡小月。
胡小月猛一见这么多人来到自己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躲到屋里不敢出来了。最后还是李彪连哄带劝地把她从里屋拉了出来。
刘猛一见到胡小月,就热情地伸出手,拉着胡小月的小手,又摇又晃地说:你真是小神仙呢,我老刘差点去见马克思了。
等刘猛听李彪说是胡小月的父亲救了他一命时,刘猛就又是一阵歔欷。
刘猛重又抓起胡小月的手,一脸的凝重:你和你父亲为抗日作出了重大贡献,我代表县大队感谢你。你以后有啥困难,就提出来,只要县大队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满足。
一旁的李彪见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大队长、曹书记,小月家就她一个人了,她要参加县大队。
刘猛和曹刚听了,顿时怔了一下。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一时没有说话。
李彪又道:咱们县大队连个卫生员都没有,每次打仗有负伤的战士,都是相互给包扎一下。有药也是不知道咋用。
刘猛叹口气,说:可咱县大队没有女兵呀。她一个女孩子到咱县大队,怕是不方便吧。
有俺呢,俺会照顾她。李彪急得拍起了胸脯。
最后,还是曹书记拍了板:那就让她入伍,做咱们县大队的卫生员。然后又开玩笑地说:以后老刘你再发烧,我可就不怕了。
就这样,胡小月成了县大队第一个女战士,后来又相继招了两个女兵,县大队的卫生队也就正式成立了。
白冬jú直到入伍,才发现李彪和胡小月的关系有些说不清。她经常看到李彪的目光停留在胡小月的身上,而他一看见胡小月,似乎像换了一个人,目光温存,一脸的笑意。在县大队行军的时候,李彪还替胡小月背枪,甚至就连肩上的药箱也被他抢过去,背在身上。
李彪的负担就显得很重,走起路来有些吃力。白冬jú看不过去了,追上李彪,把他身上属于胡小月的东西往下抢,李彪就说:俺能行,不用你管。
白冬jú理直气壮地说: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俺卫生队的,和你们锄jian队没有关系。你给俺把力气留着,等到锄jian的时候用。
白冬jú不由分说地背起了胡小月的背包和药箱。
李彪不好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地望一眼胡小月,大步流星地去追赶队伍了。
白冬jú望着一身轻松的李彪,心里忽悠一下,似乎也轻松了起来。
李彪替胡小月背这扛那的,胡小月本身也并不情愿,但在李彪的一再坚持下,也就由着他了。此时,这些东西又到了白冬jú的身上。李彪一走。胡小月就把那些东西要了回来,白冬jú趁势说了一句:小月,以后拿不动东西,告诉俺一声,俺替你背。李彪是男人,男人是要gān大事的。
胡小月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冷着脸道:自己管好自己吧,俺的事用不着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