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接过白冬jú手里的碗,撑着身子坐起来:就是伤个腿,俺自己能喝。
说完,“咕嘟嘟”地把一碗糖水喝光了。
尽管李彪不让白冬jú对自己的事插手,白冬jú还是感到很高兴。她一直盼着李彪负伤的那一天,这样自己就能跑前忙后地陪着他,但真看到李彪痛苦的样子,她的心就疼了,仿佛不是伤在李彪的腿上,而是伤在她的心上。
白冬jú就在这种痛与快乐中煎熬着自己。
李彪在卫生所还没住上一整天呢,县大队就接到了哨兵的报告:日本人和保安团正在向这里进发。
卫生所只能火速转移,县大队派了十几个战士来帮助伤员转移。
白冬jú没有让别人去抬李彪,一来县大队来帮忙的人手不够,再一个,她更想亲自照顾李彪。
白冬jú要背李彪走,李彪没有同意,她就去搀他。
李彪毕竟伤在腿上,尽管有白冬jú分担一些身体的重量,走起来仍然很慢。每走一步,疼痛都让他一次次地“咝咝”倒吸着气。
白冬jú忍不住了:李彪,俺背你吧。
李彪忙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去背呢?
白冬jú拍着胸脯,白了他一眼:别忘了,你小时候可让俺追得裤子都掉了。
李彪gān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哪一辈子的事了,你还记得?
只要是你的事,俺一辈子都忘不了。
两个人说着走着,天就暗了下来。
刚开始,他们还能看见前面一溜抬担架的队伍,现在一拨人早就远去了。
白冬jú有些焦急了:李彪,俺背你走吧。一会儿鬼子就追上来了。
李彪回头望了一眼:负责阻击的小分队还没和敌人打起来呢。
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尽管每迈一步,他都会吸溜一口冷气。
突然间,他们的身后就响起了枪声,断后的小分队和追上来的敌人jiāo上了火,隐约还可以听到鬼子哇哇的喊声。
白冬jú急了,她蹲下身,不容置疑地说:李彪,快上来。
李彪也意识到,凭自己这么走,恐怕来不及了。他别无选择地伏在了白冬jú的背上。
白冬jú真实地感受到了李彪身体的分量,她的心里热了一下,喉头一紧,就叫了声:李彪——
然后,她迈开步,向前追去。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紧了,子弹“嗖嗖”地在身边飞过,又落到了前面的土里。
李彪拔出枪,不停地朝后面she击。
敌人越来越近了。
掩护伤员撤退的小分队和敌人搅在一起,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保安团的兵和鬼子已经追了上来。
李彪在白冬jú的背上大喊:把俺放下,你先走,俺来掩护。
白冬jú喘着粗气道:别动,俺咋能扔下你不管。
李彪真的急了,一边向后she击,一边喊:你不放下俺,咱们都得死。
白冬jú也急了,她把背上李彪的身子正了正:要死,就死在一起。你别动,趴在俺背上。
白冬jú管不了许多了,一副生死不顾的样子。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背着李彪冲出去。
子弹在飞,敌人在叫喊。
李彪一甩手,把两个跑在最前面的敌人撂倒了。
白冬jú,俺求你把俺放下吧。
白冬jú不说话,嘴里呼呼地喘息着。
你这样做会后悔的。李彪声音嘶哑地喊。
俺不悔,只要子弹没把俺打死,俺就背着你跑。
爱情让白冬jú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生死不顾地向前一路狂奔。
终于,她冲上了一个土丘。
这时候,县大队的另一支小分队也迎了上来。
王一刀和李双枪奔过去,接过了白冬jú背上的李彪。
白冬jú这才缓过一口气,身子摇晃着扶住一棵树,她感到胸口一热,一股又腥又热的东西,从嘴里喷了出来。
人们赶紧扶着白冬jú踉跄着向前跑去。她抹一把嘴角的血,气虚地问:李彪呢?
扶着她的人就说:放心吧,都撤出来了。
她听了,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一个战士背起她,快步向前跑去。
敌人的枪声在他们的身后又密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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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钟山 著
第十八章 英雄救美
胡小月是在掩护伤员撤离时,被保安团俘去的。
胡小月一班人马本来是走在白冬jú和李彪前面的。他们抄近路向后方撤去,结果却遭遇了同样抄近路的保安团的一个中队。
保安团本想抓白冬jú的,却yīn差阳错地把胡小月抓了。
李彪那一枪没有结果了林振海,却让他的肩受了伤。他在“呀”的一声之后,跌落在地上,趁势打一个滚,便逃了。可以说是当土匪时的机警,救了他一命。他的伤远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就在保安团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时候,他又重新站在了保安团的队伍中。
朱打铁被抓后,当年在山上和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王大棒子成了他的副官。
王大棒子是当土匪时的名号,手里永远提着根磨得溜光水滑的棒子,当年上山就是靠了手里的这条棒子。
王大棒子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着山羊胡子,脸色不黑不huáng,人看上去就显得狡诈。他看见林振海受伤,一双眼睛就红了,扯开嗓子就喊:老大,县大队这仇,可又多了一笔。
林振海忍着痛,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们想杀了俺,没那么容易!俺这是大难不死呀。
王大棒子就说:老大,趁这次扫dàng,咱们和日本人齐心合力,把县大队灭了。咱不灭他,他就得灭咱。
县大队也不是好对付的。日本人那儿,咱也就是做做样子,俺的心思你知道。
林振海的心思,保安团的人都是清楚的,那就是县大队里还有个白冬jú。弟兄们还知道,老大喜欢上了那个叫白冬jú的女人,好不容易抢到山上,却又给送下去了,连毛都没碰一下。为了她,老大经常抱着树叽里哇啦地哭,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叨咕:jú,俺的心你咋就不知道啊?一席话,惹得一帮弟兄心里也是杂七杂八的,不是个味儿。
到了保安团后,林振海倒是不再哭号了,却时常一个人发呆,冷不丁地就会从嘴里冒出“白冬jú”三个字来。
弟兄们知道白冬jú已经成了老大的心结,再漂亮、再风骚的女人,在他的心里都啥也不是,唯有白冬jú才是他心里的神。
这些弟兄也都是有情有义之人,再出来扫dàng时,他们都在尽心帮老大寻找白冬jú。可一次又一次的,都没有见到白冬jú的影子。
保安团这次先行一步,包围了县大队所在的村子。
也是歪打正着,王大棒子带着保安团的一个中队,本来是想做做样子,把这些藏在村子里的县大队轰走了事,然后就回去向日本人jiāo差。却没料到,他们竞发现了卫生所的几个女兵。
看到女兵,王大棒子就想起了林振海的心事。为了让老大高兴,王大棒子在这次行动中就显得异常的亢奋,他冲手下的兄弟们jiāo代:快去追,谁要是捉到了白冬jú,俺就赏他五十块现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