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8年6月2日,huáng爵滋向道光帝上《请严塞漏卮以培国本折》,“若再三数年间,银价愈贵,奏销如何能办?税课如何能清?设有不测之用,又如何能支 ?”吁请严塞漏卮,禁绝鸦片。 他认为鸦片非不能禁,而是未知其所以禁。“耗银之多, 由于贩烟之盛;贩烟之盛,由于食烟之众 ”,要肃清鸦片流毒,“必先重治吸食 ”,“无吸食自无兴贩, 则外夷之烟自不来矣 ”。他建议严降谕旨,准给鸦片吸食者一年期限戒瘾,若一年之后仍吸食,是不奉法之乱民,置之重刑,罪以死论。
道光帝对鸦片的态度,本来是游移于严禁与驰禁之间的,此时,鸦片的毒害已经超过鸦片的利益,不能不加以考虑。于是,当即下旨,令盛京、吉林、黑龙江将军及直省各督抚,“各抒所见, 要议章程,迅速具奏 ”,在清朝最高统治层再次展开禁烟政策的大讨论。道光帝没有公开表示他对huáng爵滋折的态度,但他的股肱大臣、大学士署直隶总督琦善说他是“早知其言窒碍难行,而欲术善治之法也 ”,这段话比较符合道光帝的心理状态。
huáng爵滋、林则徐提出“必以重治吸食为先”的方针,是朱□、许球等人“详内而略外,先治己而后治人”主张的具体化,这表明严禁派在全国发动禁烟运动的初期阶段,是以“理财”为重点的。对于禁烟的态度,从表面上看,无人主张弛禁,实质上分歧很大,意见针锋相对,以琦善和林则徐为代表,分为两大派,主要争论在两个问题上:要不要变更原有的禁烟法令?要不要先重治吸食?琦善等看起来也在主张禁烟,先重治吸食与否只是方法上的不同,但由于事实上包庇鸦片走私者大多是鸦片吸食者,反对先重治吸食,就是保护鸦片受贿集团的既得利益。因此,他们的“禁烟”只是一个欺骗舆论的幌子,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批人在参加讨论的大官僚中占绝对多数。林则徐对禁烟运动前途深为担忧。他于10月初再次上了一本折片,无情地揭露鸦片受贿集团和吸食者之间的关系,请道光帝以巩固封建王朝统治的利益为重,衡量利害得失,早下严禁决心。道光帝陆续接到各地将军、督抚的复奏,虽然也接二连三地重申禁烟并付诸行动,但对huáng爵滋的严禁办法都未置可否,在一系列有关禁烟的谕令中,均未议及重治吸食罪名。尽管道光帝无意全面采纳严禁派主张,但他的三令五申,总算使禁烟开始在各地见之实施,改变了严禁派处于不利的地位。11月9日,道光帝接到林则徐密片,为片中深虑远识之言所打动,从留恋鸦片利益的迷梦中幡然醒悟,看到了滔滔毒流引起财匮兵弱的可怕前景。他权衡利害得失,不能不舍去鸦片利益,求清朝的长治久安。这才下了决心,倾向于严禁派,并下令宣召林则徐来京商议办法。
11月23日,林则徐便接到宣召进京命令,27日,从武昌起身北行,踏上为国家民族争命的历程。林则徐北行赴京期间,禁烟运动在全国范围内陆续展开,中外鸦片贩子和反禁烟官吏则大为沮丧,禁烟与反禁烟的斗争,开始进入了短兵相接的阶段。
12月22日,林则徐北上途中来到安肃县,反禁烟派头子琦善从北京赶来,向林则徐游说,并用禁烟会引起边衅来威胁林则徐,被林则徐委婉地加以拒绝。这是严禁派首领和反禁烟头子第一次面对面的jiāo锋,反映了清朝统治集团内部围绕禁烟问题的争论,已经发展为抵抗侵略或是对外妥协的政治斗争了。
12月26日,林则徐抵京,第二天起,道光帝接连在8天中召见林则徐8次,商议禁烟大计。道光帝如此隆信、眷顾他的臣工,确是“国初以来未有之旷典 ”。林则徐这时的禁烟思想经过湖广禁烟和鸦片论战的实践,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禁烟的重点从重治吸食转移到断绝鸦片来源,这就标志着以民族自救为宗旨的禁烟运动,向着反抗外国鸦片侵略的方向转变。
林则徐受命为钦差大臣,严禁派在禁烟政策论争中取得暂时的胜利,对清朝统治阶级内部的鸦片贩卖集团,受贿集团及其政治代表,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连以jian诈老成、饱有官场经验的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也沉不住气,“为之动色”了。
1839年1月8日,林则徐启用钦差大臣关防,辞别故人,出新仪门南下。一路上,他注意调查广东鸦片流毒情形,“官绅来谒者,苟有一得, 皆咨询而籍之 ”。 派旧属马辰“兼程先赴海口代访夷情”,令彭凤池留在广州“就近代查鸦片根株 ”。
当时民间对林则徐的奉命禁烟欣喜若狂,辗转相告。林则徐为民气的高涨所激动,赋诗一首:
眼看时事息肩难,欲挽颓波酌猛宽。
苍生果自防枭毒,丹笔奚劳触豸冠?
凭仗儒宗主风教,请纡筹策逮粗官。
1月21日,钦差大臣赴粤查禁鸦片的消息传到广州,就像晴天霹雳,令中外鸦片犯们目瞪口呆,恐慌万状。邓廷桢却感到非常兴奋。他出任两广总督几及三年,截获出洋纹银案件多起,但漏银的局势有如江河直下,不可止遏。接到道光帝谕旨后,他立即表示要与各省督抚“各扫疮痍,共培元气 ”,会同广东巡抚怡良、水师提督关天培,着手在广东截流断源,共挽狂澜。调遣了大鹏营和香山协二标水师,轮流在零丁洋上堵截追拿鸦片犯。向道光帝提议:在虎门武山与横档之间的江面增设两道木排铁链,防备外国船舰闯入肇事。在广州内外破获了私开窑口案件141起,人犯345名,烟枪10158杆。
2月22日,林则徐来到江西,接到邓廷桢、怡良等人的信,表示愿和林则徐“协力同心,除中国大患之源 ”,在江西途中,林则徐拜访了包世臣等名士,接见了在广东有八载生涯的门生张浦云等人,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情况,获得了大量具体的感性材料,掌握了一批贩毒、贿纵犯的姓名、住址和罪状。
24日,林则徐下了一道密拿汉jian的命令,责成广东布、按两司速即派员改装易贩,分投查探,出其不意地拘拿所开最要各项人犯王振高等17名,随即讯取借情,听候解送行辕饬审,不得一名远 ;确查再拿次要人犯苏光等40名,先查缓拿武弁中包揽最甚之人犯蒋大彪等5名。并开始大规模的缉捕,查缉的兵丁夜里逐户搜查,先后捕获吸毒贩毒人犯2000多名。
广东鸦片贩子本来凶焰嚣张,现在听到林则徐行将到粤,具单捕人, 不少人闻风逃窜。 鸦片吸食者“无不私探罪名轻重 ”,英国鸦片大贩子查顿仓皇请牌,遛回本国,而另一个大贩子颠地则徘徊省澳之间,以观气候,英、美鸦片趸船22只,为了暂避锋芒,也从零丁洋开到丫州洋停泊。
2月26日,广州官吏在十三行商馆广场上,对烟贩冯安刚执行绞刑。外国鸦片贩子恼羞成怒,从商馆广场的旗杆上降下国旗,以示“抗议 ”。
1839年3月10日,林则徐抵达目的地广州。在沿江两岸观睹的民众寂静肃穆的气氛中从容登岸,在接官亭和邓廷桢、怡良、关天培、豫 等文武官员见面。当时目睹这一场面的美国人威廉・亨德描述说:“他具有庄严的风度,表情略为严肃而坚决,身材肥大,须黑而浓,并有长髯,年龄约6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