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揭晓举行鹿鸣宴的那天,他和福州朱紫坊名儒、前河南永城知县郑大谟的女儿、16岁的郑淑卿,举行了婚礼。此后,林则徐继续向仕途前进。
1805年初,他束装就道,赴京参加会试。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庭和故乡,从书房走向社会。一路上,游历名山大川,寻访民情风俗,接触了社会实际,大开了眼界。
会试结果,他名落孙山,便于年底回到福州。由于家境不佳,不得不走祖父和父亲的老路——出外当私塾先生。“以谋食故驰四方 ”。
1806年,林宾日和赵在田、谢□、陈□、林芳chūn、林雨化等人组织了一个文学小团体“真率会”,“月必数集,集必竞日,讨论文字,上下古今 ”。他们反对泥古、庸俗,主张“纵谈不讲之乎者也”,“说家常不及男婚女嫁 ”,“主客一揖即罢 ”,“终日不讲虚邀多谢 ”,具有开明的倾向。林则徐在教读之暇,曾随父参加“真率会”活动,活动时,常常“集吾宗希五先生斋 ”,即林雨化(字希五)家,林雨化为人耿直敢言,不怕触怒权贵。乾隆末年,他曾揭发福建按察使钱士椿办案有私,结果被迫害下狱,远戍新疆。但他毫不屈服,获释归里后,仍保持耿直敢言锐气,“意气不少衰 ”。林则徐少年时,屡次听父亲谈起这位同乡先辈的事迹,那时他亲聆林雨化的教诲,又仔细阅读了《林希五文集》,深为感动, 激动地写下了一篇感情充沛的文章:
先生梗直独操,……身处冷官,触怒权贵,至于文致周内,下狱投荒,垂白在堂,孤身万里,士君子固有遇人不淑,守正被害如先生者乎?此固见者之所怒目,而闻者之所折腕也!
表示了对林雨化的敬佩和对官场恶势力的憎恨。
就在这一年的秋天,林则徐应厦门海防同知房永清之聘,去担任书记(文书)之职。
林则徐到厦门的这一年,英国输华的走私鸦片已达4300余箱,鸦片走私的流毒,已经暗暗地从广东扩大到福建沿海。在厦门,本年英国输入的鸦片,值白银数百万两,不少文武员弁、士子兵丁“已皆有嗜鸦片之癖 ”,开始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厦门海防同知是“管理海口商贩、洋船出入收税,台运米粮,监放兵饷,听断地方词讼”的官吏。林则徐担任海防同知书记,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鸦片流毒问题。后来他到广州去查禁鸦片时,曾理直气壮地警告外国鸦片贩子们说 :“本大臣家居闽海,于外夷一切伎俩,早皆深悉其详。”
林则徐在厦门时,因文牍办得不错,受到汀漳龙道百龄的器重,“广为延誉 ”。
1807年初,张师诚就任福建巡抚,很是赏识林则徐,亲自把他招入幕府。
张师诚一到任,为了笼络人心,巩固封建统治,大肆鼓chuī“官爱民如子弟,民视官如父母 ”,大力整肃吏治,“先理淹禁滥押之囚, 兼除弄法害民之蠹;盗匪恶棍,当思勾捕之条,毋许快役纵漏;农田水利,当思清理之法,不使豪qiáng兼并;重师儒以劝学,勤抚字以催科 ”。并禁止地方官“□簋不饬,颠倒是非”;练总保甲“横行乡曲,鱼肉贫民”; 土豪恶棍“纠众开设花会”和地方械斗之习, 以gān练的手法,“激浊扬清 ”。
张师诚的一系列治理措施,在林则徐看来,正是他的父母师长心目中的清官形象。所以,林则徐对张师诚也很敬佩,在他幕下认真办事,积极效劳,并渐悟统治权术,“尽识先朝掌故,及兵刑诸大政 ”。 张师诚“平昔双修儒佛 ”,林则徐虔诚地为他抄写《金刚经》、《大悲咒》、《弥陀经》、《往生咒》等,并也跟着崇佛,把手书佛经当作“行舆日课 ”。
1808年11月,林则徐第二次上京参加会试,于翌年1月抵京。但这次又未成功,他于7月返回福州,再次进入张师诚幕府。
1809年9月,林则徐在跟随张师诚剿办海上义军中,间接地参予了镇压蔡牵起义的活动,随张师诚一起移驻厦门,帮助负责起草文移。
张师诚赞赏林则徐办事gān练明快,发现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材,便支持、鼓励他继续参加会试。又于同年12月推荐他父亲到将乐县主持正学书院。
1810年11月,张师诚赴京觐见,特地为林则徐备好盘缠,带他一同北上,足见张师诚对自己的属下林则徐的赏识与支持。
1811年chūn,林则徐到京,第三次参加会试。
这一次林则徐终于不负众望,金榜题名。他榜列第七十四名,复试一等,殿试二甲第四名,朝考第五名,赐进士出身,选翰林院庶吉士。
自此,林则徐终于走上仕途,开始跻身于官场。
第二章 京师七年得器重
林则徐入翰林院庶常馆后,即被“派习国书 ”,学习满文。不久,他请假回乡取眷,直到1813年6月4日,才带着妻子郑淑卿来到京师,寓莆阳馆,入庶常馆供职。
林则徐回到北京的年头,正是华北地区阶级矛盾激化,天理教农民大起义蓬勃展开的时候。
1813年上半年,华北地区继大旱之后,又来大雨,直、豫、鲁三省jiāo界各县,灾情特别严重,引起了以林清、李文成、冯克善等为首的天理教农民大起义。一时杀官围城,烽火四起。10月8日,林清率领京郊天理教农民200余人,打入皇宫,直捣清廷。在内侍教徒的引导下,攻入西华门,占领尚衣监、文颖馆,直bī隆宗门。起义军在隆宗门一带坚持了两日一夜的战斗,后失败。
直、豫、鲁三省天理教大起义虽然失败,但它以席卷中原、直捣清朝统治中枢的军命壮举,沉重地打击了封建清朝。嘉庆帝在下达的《罪己诏》中,不得不承认是“非常之大变 ”,“为汉、 唐、宋、明未有之事 ”,表示要“永怀安不忘危之念,励jīng图治,夙夜在公,庶几补救前非 ”。这当然只是动听的谎言,“励jīng图治”只不过是谋求加紧控制农民,巩固封建统治,“补救前非”则是使农民起义不再发生。
然而,农民起义的刀光剑影对封建统治的威胁,毕竟反映了清朝统治危机的深刻。正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以讲求变革图qiáng为宗旨的经世之学,才在地主阶级内部露头并发展起来。
“以经世自励”的林则徐,本来就是带着施展抱负的愿望来到京城的。开始,他从教习成格、陈希曾学习满文。当时的心情,他在给张师诚的一封信中谈到过:
则徐虽远隔绛惟,然无日不以老夫子之所厚期者三复铭心,以求无负。……辰下滥厕清华,弱鸟高巢,恐非终据。……兹事已起炉灶,工既什佰,费更浩繁,习此者无不畏难,而则徐尤多棘手。……以钝根人学新样枝,其势定难见功,将来散馆一关,深堪惴惴!……则徐滞迹都中,诚有不能奋飞之憾。
表明了林则徐对自己抱负的忧虑。
天理教大起义时,林则徐是翰林院吉士,虽然无与事权,但大起义的刀光剑影对他并不是毫无震动。当时清廷君臣围绕这次事变探讨“致变之原 ”,廷奏连篇累牍,说法莫衷一是,其中也道出了吏治腐败、军事无能的衰败现象。林则徐没有资格参加讨论,但他关心时事,经常阅读邸报,朝廷纷纭议论不能不引起他的深思,用什么办法去医治疮痍,振兴国家,上慰宸衷,下安百姓,使老朽的封建制度从气息奄奄之中恢复元气呢?林则徐开始了苦心的追求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