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为了防御金人南侵,修筑了荆门城池.荆门素无城池,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战争之地,在当时也是第二防线,地处长江、汉水之间,为四方云集之地,于此地加qiáng防御,可以南捍江陵,北援襄阳,东护隋、郢(指湖北隋县至江陵一带)之胁,西当光化(在今湖北西北部)、夷陵(今湖北宜昌)之要冲.他认为,只要荆门qiáng固了,周围地区才有安全感.在筑城过程中,陆九渊亲自到现场督工,经过一番努力,用较短时间,一道新的荆门城墙和护城河终于建成了,这就加qiáng了荆门地区的国防设施.此外,他又组织了烟火队,加qiáng了抗金实力,维持了地方秩序.
第二件事,在修筑城池的同时,又修建了郡学贡院和客馆官舍.
第三件事,整治了军士的逃亡现象,整饬了公务人员的纪律.
第四件事,改进了税收工作,简化了税收制度,减轻了商税,制止了官吏对商人的额外勒索,招来了四方客商,繁荣了市场,使商税有所增加.
此外,他在荆门还积极进行了讲学活动.每逢朔望及暇日,都到府学去讲课.
一次,他讲《洪范》《皇极》一章时,竟有吏卒、士人和百姓五六百人听讲.
陆九渊本来想在荆州施展抱负,但上任仅一年零三个月便病死于住所.短短的一年,就作出了很多成绩.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某在此,士民益相安,士人亦有向学者,郡无逃卒,境内盗贼决少,有则立获,溢碟有无以旬计……".(《象山全集》卷17《与邓文范》)在任期中,他做到了"政行令修,民俗为变"(《续资治通鉴》卷152),受到当时丞相周必大的称赞.《宋史·陆九渊传》说:"丞相周必大赏荆门之政,以为躬行之效."陆九渊深有体会地说:"大抵天下事,须是无场卷之累,无富贵之念,而实是平居要研核天下治乱、古今得失底人,方说得来有筋力."(《象山全集》卷6《与吴仲诗叮当然,陆九渊毕竟是一位学者,在他的一生中,扮演的重要历史角色不是官吏,而是一位杰出的思想家,一个鼎鼎有名的"心学"开创人.
三、传经论道 创建心学成一家
自公元1172年中进士之后,陆九渊便开始了他的授徒讲学生涯,即使在做官的任期中,也没有停止过教学和学术活动.
刚中进士客居临安时,就有许多士人慕名前来求教,陆九渊"朝夕应酬答问,学者踵至至不得寝者余四十日"(《全集》卷33,《行状》).首先向他拜师的人,就是富阳主簿杨简.他于秋天回到金溪老家时,"远迩闻风而至,求亲炙问道者日盛."(同上)在家候职三年中,将家中的槐堂辟为讲学场所.在此期间,便确立了自己以"本心"为其学说基本范畴的理论思维方向,从事"心学"体系的建设,很快便树立起同朱熹以"理"为中心范畴相对峙的"心学"派别.由于陆九渊在宋代新儒学中独树一帜,积极宣扬了"心即理也"的心学本体论学说,顿时就在学术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当时另一位著名学者吕祖谦有鉴于朱陆"议论犹有异同,欲会归于一,而定其适从."(《全集》卷36《年谱》)企图通过互相jiāo流来调和两家之分歧.淳熙元年(1175年),邀请了陆九渊、陆九龄和朱熹一同到信州(今江西上饶)鹅湖寺,进行学术讨论.与会者除陆氏兄弟和朱熹、吕祖谦四人之外,还有赵景明、刘子澄、赵景昭等人.
"鹅湖之会"所讨论的主要问题是"为学之方",即治学和修养方法问题.据记载:
鹅湖之会,论及教人,元晦之意,欲令人泛观博览,而后归之约;二陆之意,欲先发明本心,而后使之博览.朱以陆之教人为太简,陆以朱之教人为支离.此颇不合(同上).
讨论一开始,陆氏兄弟便各做一诗以表白自己的观点,他们在诗中称自己的为学之方是"易简功夫",讥讽朱熹的治学方法是"支离事业".朱熹听了二陆的诗,虽然很不高兴,但仍坚持讨论了三天.最后,由于双方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讨论没有达到预计的目的.鹅湖之会以后,"理学"和"心学"之分就十分明显了.
所谓"易简功夫",就是教人先要树立一个基本立场,这就是通过"切己自反"来"发明本心",即所谓"先立乎其大者".陆九渊认为,如果这样做了,即使"不识一字,亦还我堂堂地做个人."(《全集》卷34语录上》).所谓"支离事业",是指朱熹要求通过"格物致知"和"泛观博览"去认识与掌握"天理"的方法,陆九渊称此种方法为"支离事业".在陆九渊看来,"易简功夫"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久大"功夫,"支离事业"毕竟是时浮时沉而不可靠的.
尽管双方在学术观点上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分歧,但他们之间的讨论,仍然是一次自由讨论,彼此都能各抒己见,并未出现水火不相容的现象.由于双方都能求同存异,互相尊重,自鹅湖之会以后,朱陆二人常有书函来往,jiāo流意见.特别应该提到,在鹅湖之会五年之后,陆九渊带领了几个学生去拜访朱烹,当时朱在南康做知州,主办了驰名全国的"白鹿dòng书院".当陆九渊到南康时,朱亲率同僚、诸生迎接.在此期间,还对陆表示了爱慕之情,为其兄九龄撰写了墓志铭,还特请陆九渊为书院师生讲学.陆九渊以《论语》中"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为题,作了jīng彩发挥,听者无不为之所动,给白鹿dòng书院的师生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朱熹也非赏赞赏陆的讲演,他写道:"至其所以发明敷畅,则又肯到明白,而皆有以切中学者隐微深痼之病,盖听者莫不棘然动心焉."(《朱文公集》卷81)当时,又请陆九渊将此次讲学之讲词书写成文,作为白鹿dòng书院的一分讲义.
关于朱陆之间在学术上的辩论,在前面的《朱熹》评传中已有所述评,这里应该补述的,是他们对于王安石的评价,在评价中表现了陆九渊比朱烹更有真知灼见.
当时的宋高宗赵构把北宋的衰微归之于王安石的新法,他继续了守旧派的成见,支持这些人对王安石的贬责.朱赢也极力攻击王安石,陆九渊则不以为然,他在《荆国王文公祠堂记》中,赞扬王安石说:
英特迈往,不屑于流俗声色利达之习,介然无毫毛得以入其心,洁白之操寒于冰霜,公之质也;扫俗学之凡陋,振弊法之因循,道术必为孔孟,勋绩必为伊周,公之志也."(《全集》卷19)
在这里,陆九渊对王安石的品德、政绩和学术成就都作了很高的评价.他用"不屑于流俗声色利达之习"和"洁白之操寒于冰霜"来赞颂王安石的高尚人品,用"扫俗学之凡陋,振弊法之因循"赞扬了王安石的学说和政治改革;用"勋绩必为伊周"高度称颂了王安石的历史功绩;用"道术必为孔孟"肯定了王安石在学术造诣上的重大成就.这个评论在当时的政治气候和浓厚的理学气氛中,无疑是大胆而可贵的见解,表现了陆九渊的正直和与众不同的见识.
陆九渊讲学活动的最盛时期,是他在淳熙十三年(1186年)主管台州崇道观期间,这是一个闲差,他有机会回到故里,专事讲学活动.《年谱》记载了当时的盛况说:"学者辐揍,时乡曲长老,亦俯首听诲.每诣城邑,环坐率二三百人,至不能容,徙寺观,县官为设讲席于学宫,听者贵贱老小,溢途巷.从游之盛,未见有此."(《全集》卷36)说明陆九渊当时的学术活动在社会上影响之大.第二年(1187年)他受门人彭兴、宋世昌等人邀请,去到风景秀丽的贵溪县应天山讲学,他们在山上修建了jīng含,聚集了一批学生,定居下来,进行讲学活动.又次年,陆九渊见此山状如大象,因改应天山为"象山"."学徒结庐,先生既居jīng舍,又得胜处为讲堂及部勒群山阁,又作圆巷,学徒各来结庐,相与讲习."(《全集》卷36《年谱》)当时,他给侄孙陆氵睿去信中说:"山间近来结庐者甚众,诸生始聚粮相迎,今讲堂前又成一阁,部勒群山,气象亦伟."(同上)规模之盛,令陆九渊十分惬意.他在应天山住了五年,其间来见教者逾数gān人.这个时期,他充分地阐发了自己的"心学"理论,其影响也逐渐扩大,这是陆九渊的学术高cháo时期.他在《与路彦彬》的信中说:"窃不自揆,区区之学,自谓孟子之后,自是而始亦明也."(《全集》卷10)自认为是孟子之后的正统儒学继承者.他不承认朱熹是"道统"的继承者.陆九渊的讲学活动,直到1193年卒于荆门为止.当时能同以朱熹为代表的理学相并立者,恐怕主要就是从儒学中异军突起的陆氏心学了,尔后七百年间,"心学"在中国学术思想史上一直占有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