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264年,齐襄王死,荀子在齐更不得志,秦国于此时聘请他入秦,荀子遂离齐赴秦,对秦国的政治、军事、民情风俗以及自然地形等都进行了考察.他建议秦昭王重用儒士,"力术止、义术行".秦昭王虽然口头称善,但他事实上正忙于兼并战争.所以商子之说在秦不可能得到采用,于是荀子又只好离秦而往游他国.
前259至257年间,荀子曾在赵与临武君在赵孝成王前议兵,提出了"善用兵者""在乎善附民"的主张,以"王兵"折服了临武君的"诈兵",使赵孝成王和临武君都不得不称"善"(《荀子·议兵》).但处于"争于气力"的当时,赵王"卒不能用".于是他只好离开父母之邦而又回到齐国.
齐国这时齐王建在位,但朝政由"君王后"(襄王后)控制.荀子向齐相进言,论述齐国内外大势,劝他"求仁厚明通之君子而托王焉与之参国政、正是非",并对"女主乱之宫,诈臣乱之朝,贪吏乱之官"的弊政进行了批评.结果,正如《史记·孟荀列传》所载:"齐人或谗荀卿,荀卿乃适楚,而chūn申君以为兰陵令."荀子冷言进谏反而受到了谗言的攻击,因此他在齐国再也呆不下去了.于是他转而赴楚,正碰上楚灭鲁新得兰陵之地,因而被chūn申君任命为兰陵令.
荀子在楚为兰陵令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任职不久,就有人向chūn申君进谗,于是他只好离楚而回到赵国.在家邦,荀子这次得到了较高的礼遇.任他为"上卿"或"上客".楚人听到后,就劝谏chūn申君,chūn申君又"使人请孙子于赵".荀子致信辞谢,对楚政多所批评.chūn申君深为后悔,又一再坚请.可能是为chūn申君的诚意所动,荀子又回到楚国,复任兰陵令.
前238年,楚考烈王卒,李国伏死士杀chūn申君.荀子失去政治上的依靠,废官居家于兰陵."著数万言而卒,因葬兰陵".其寿可能高达百岁.
荀子的著作,见于《荀子》一书.《劝学》、《修身》、《不苟》、《非十二子》、《天论》、《正名》、《性恶》等22篇,都为葡子亲著.其他10篇,有的为荀子弟子所论,有的为荀子所纂辑的资料,它们都是我们研究荀子的思想和事迹的主要材料.
二、性伪之分
人性论是荀子社会政治观、伦理观、教育观等的理论前提,是荀子思想体系中最富有性格的重要组成部分.荀子对人性问题进行了深入而系统的阐述,对后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人性是什么?荀子说:
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荀子·性恶》)又说:
不可学,不可事而在天者,谓之性.(同上)
认为人性的所有内涵,都是自然生成的,都不是后天的学习、人为所能有的.
这种"天就"之性,也就是天然属性.荀子在"性"前加一"凡"字表示统括,也就排除了人性中有非天然属性的存在,肯定一切人性皆属天然.
荀子是一个重视实证分析的思想家,为了准确表达他的人性学说,他提出了一系列有关概念,并对此进行了界定.他说:
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性之和所生,粗合感应,不事而自然谓之性.
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情然而心为之择谓之虑.心虑而能为之动谓之伪.虑积焉,能习焉而后成谓之伪.……所以知之在人者谓之知.知有所合谓之智.所以能之在人者谓之能.能有所合谓之能.性伤谓之病,节遇谓之命.(《荀子·正名》)
荀子这里对"性"、"伪"、"知"、"能"四个表示概念的语词分别下了两个意义不同,但又互相联系的定义.荀子这里对"性"所下的定义,人们过去都有所误解."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人们都解"所以然"为"所已然",以为"以"与"已"同.照此说,则这两个定义中的"性"都是同一概念,都是指的人性.但从下文荀子对"伪"、"知"、"能"所下的定义看,这是错误的."生之所以然谓之性"在形式上与"所以知之在人者谓之知"、"所以能之在人者谓之能"同,将它换成"所以生之在人者谓之性"意思不变,即人们所据以生存的东西叫做性.
这个东西是什么呢?就是指人的身体器官,即形体."性之和所生,jīng合感应,不事而自然谓之性",是说人的身体各部分相互和合所产生的jīng气的感应,这种不经人为自然就产生的对外物的反映,就叫做性.此性是在"形具"的基础上产生的"神",即人的本能.荀子对"性"的这两个不同定义,一是揭示了人性的生理基础,二是阐明了人性的天然属性.
性恶论是荀子人性论思想中最为突出的部分.荀子性恶论的内容是什么?性恶是不是葡子所谓人性的全部内容?这些问题对于全面了解荀子的人性学说都是至为重要的.
荀子十分qiáng调人性本恶,他说:
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yín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bào……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同上)"好利"、"疾恶"、"好声色"是人生而有之的,"从"之、"顺"之就会出现争夺、犯分乱理,这就是荀子论证性恶的逻辑.
荀子也承认人有善的一面,有"辞让"、"忠信"、"礼义文理",但他认为这些并非人的本性,而是后天的人为.他说:
今人饥,见长而不敢先食者,将有所让;劳而不敢求息,将有所代也.
夫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此二行者,皆反于性而悖于情也.然而孝子之道,礼义之文理也.故顺情性则不辞让矣,辞让则悖于惰性矣.(同上)
荀子所说的人性,是不是只有性恶的一面呢?还有没有其它的内容呢?我们可从《性恶》篇入手进行分析.
《性恶》篇突出地论述了性恶问题,但它并不止论述了人性恶的一面,它还论述了人性中有可以知善之质、可以能善之具.如果说该篇前一部分的内容主要是论性恶,那么后一部分的内容就是侧重谈如何利用人性中的可以知善之质、可以能善之具去克服人性中恶的一面.所以,《性恶》篇不止是论述人性恶,而是全面论述人性问题.
《性恶》篇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人之性恶".这一命题在全文中qiáng调了多次.
人们一直将这一命题当成全称肯定判断,认为它的主词是周延的,指的是人性的所有内容.这种理解是错误的.其实,这一判断的主词是不周延的,指的是人性的一部分内容.荀子认为,人的天性有恶的一面,但是,他又承认人还具有另外一种天然的本能.他说:
"涂之人可以为禹."易谓也?曰:凡禹之所以为禹者,以其为仁义法正也.然则仁义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然而涂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皆有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今以仁义法正为固无可知可能之理邪?然则唯离不知仁义法正,不能仁义法正也.将使涂之人因无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而因无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邪?然则涂之人也,且内不可以知父子之义,外不可以知君臣之正.不然,今涂之人者,皆内可以知父子之义,外可以知君臣之正,然则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其在涂之人明矣.今使涂之人者,以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本夫仁义法正之可知可能之理,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