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冰箱里给她拿饮料,她赌气不接。我说:"唉!打工的可以这个态度对待老板,我宁愿打工。"她还以白眼,我只好说:"好啦、好啦!大小姐,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给个台阶行吗?满足你的一切无理要求,跳脱衣舞我也gān。"
"你到街上跳去......"小云终于咯咯笑,"嘻嘻......坏东西,你要向我大哥道歉,还有,以后不准欺负他。"
"我想欺负也没胆子了,下次你不把我qiángjian了才怪。"我说完蹿进卧室关门。
坐在省大校园的花圃旁,几个青chūn亮丽的女生路过,带走了我的视线。
"早该告他们,"高仕明看完材料,接过我递去的烟吸一口,"越大的公司越好告,很多人故意找茬去告呢!我不敢说肯定赢,但绝对亏不了,他们多少有所表示。"
"我的合伙人怕没吃羊肉惹一身臊,死马当活马医吧!能拿回多少分做三,你老人家不会嫌少吧?"我心不在焉地说。
高仕明摇动他胖乎乎的手说:"这个不着急,放心,就算得到一根骨头,我也照啃不误,嘿嘿,看上谁了?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他发现了我的目光所向了。
"有批发的吗?"我笑望他,他脸上的肥肉有节奏地颤动。
和高仕明分手后,在省大校园里转了好一阵子。虽说不是我读过的学校,还是能找到久违的亲切感。有些后悔不接受高仕明的邀请,去食堂吃一餐饭。
第二章 全市最大的警察(5)
艳艳供职的婚纱影楼,离省大只有两站公jiāo车的路,没在省大吃饭是想请她一起吃。
婚纱影楼的橱窗里有一张招收女工的广告,我看了又看,标点符号能背下来了,还是没敢进去。里面坐的全是新娘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新郎却不知所踪。艳艳闪过几次,上楼去了。我在一点点积累勇气,离开是不甘心的,门外和附近街道没有BMW的影子,机不可失。
"老板,男工招不招?"
艳艳再次出现了,我大声嚷进门,一屋子女人望我。艳艳大方地笑道:"招呀,怎么不招?不过呢,我们的男工足够了,非常抱歉。"
"那算了。"我东瞧西望一阵,"未婚青年参观学习一下总可以吧?"女人们乐了。
"欢迎参观,你是我们的潜在客户,楼上请,未婚青年同志。"艳艳引我上楼去。楼上是摄影棚和经理办公室。我在经理办公室里来回转了一圈说:"看架势,你不但是经理,还是这儿的主人?"
艳艳倒来一杯茶说:"没有,我同学才是主人,她回香港生孩子去了,我帮她看守一段时间。"我叹息说:"唉!又一个过埠新娘,当女人真好,怎么就没人要我做过埠新郎呢?"
"当一个本地新郎也可以呀?"艳艳别有用心望我,"你这家伙就爱装神弄鬼,小云说你是她的老板,整天游手好闲,什么事也不做,像个花花公子。"
我佯怒道:"死丫头,到处讲我坏话,我要炒她鱿鱼!"
"不会吧?我发觉她对你有点意思呢!你下得了手?"艳艳的话搞得我很不自在,难怪她刚才的表情别有用心。我还是厚脸皮说:"我跟她不可能,你忘了,我保证过的,结婚就找你。"她立即面露愠色:"又来了,我真的生气了!"
"艳艳,有人找你。"刚巧楼下有人叫,她下去了。我点上一支烟,盘算着怎么说到一块吃饭上来。
过了几分钟,艳艳竟带上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女人。想到她以前工作的大酒店是外企,也就不奇怪了。
"你男朋友?"洋女人看过我后转头向艳艳。
"不是,"艳艳露出调皮的眼神,"是个花花公子。"两人用英语jiāo谈,我假装不懂,向她们傻笑。
"花花公子?我没见过中国的花花公子呢!"洋女人认真打量我。听口音不是美国佬,一头卷发和火bào的身材比较惹眼。五官长得很一般,通通偏大、偏粗、偏红。艳艳介绍,是住香港的英国人,叫帕蒂。艳艳介绍我名字时,特别解释了含意。
"文化大革命,你是bào徒?"帕蒂兴奋又恐惧的神色,夸张得吓我一跳。等艳艳翻译完汉语,我说:"你是说红卫兵吧?我是bào徒的弟弟,是红小兵。"
艳艳的英语和她的普通话一样,有很浓的江浙口音,红卫兵、红小兵两个词她总找不到单词,我差点帮她说。帕蒂可能对那一段历史有所了解,反而讲对了这两个词。
"你一定是赞成文革的,所以才取这个名字。对不对?"帕蒂的认真劲烦人。我笑道:"谈不上赞成或反对,至于我的名字,与文革无关,因为我姓文,我母亲在皮革厂上班时生下我,所以叫文革。"我容易解释清楚,艳艳翻译大费口舌,帕蒂还是似懂非懂。翻译完,她不耐烦地嚷嚷:"不理你们啦!我中午没吃饭呢,吃饭去了。喂!你不是来我这里混饭吃的吧?"她问我。我说:"今天不吃你,今天让你吃我,将来讨饭到你门外,你赏点剩的。"
"好呀!"她笑道,"你真的讨饭到我门外,我免费请你吃上一个月。去哪吃?说吧!"
第二章 全市最大的警察(6)
"派斯蒙!"我答道,那是一家很高档的法国餐馆。她楚楚动人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说:"你发烧呀?那里一餐几百美元呢?"我说:"要不怎么像花花公子?"
半小时后,她们才出得了门。我趁机去银行取出做"野导"余下的一千美元。两个女人已是一身光鲜、略施粉黛,仿佛出席什么外jiāo活动。可惜我没一辆香车搭配,只好打的,BMW又一次刺痛我。
"派斯蒙"我是第二次光顾,上次是做"野导"时,一个纽约豪客请的。对西餐说不上喜欢和不喜欢,偶尔吃上一两次,目的为了有chuī牛的资本,当然是去那些低档的馆子chuī。
帕蒂不必说了,艳艳也是吃西餐的老手,她一定记得我有个民工的身份,怕我出洋相,关切地说:"这里不能抽烟的,千万记住。要我帮你点菜吗?你喜欢吃什么?"
我正在望不远处一个眼熟的背影,随口应道:"好的,随便,能吃饱就行。"声音稍大了点,马上引来几道鄙夷的眼光。那个眼熟的背影也转头,我看清是谁了,"全市最大的警察"。他淡漠地望我一下,立即回头。人家官大,哪记得我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开胃酒来得正是时候,我端杯灌了一大口。艳艳在我耳边轻声说:"斯文点,等下帕蒂的男朋友也来。"她坐在我旁边,气息触到耳朵,我心旷神怡。
一个很高的白种男人走到我们桌旁,向东、劳剑够高的了,也没他高。这人有张马脸,神态不知是傲慢还是扮酷,帕蒂介绍叫马歇尔。我留心到他和我握手后,用手帕使劲擦拭。对艳艳悄声说:"你问帕蒂,她男朋友是花花公子吗?"
艳艳嘻笑着翻译,马歇尔愠容满面,厉声对帕蒂说:"粗野的人!他不懂礼貌吗?"帕蒂解释说:"开玩笑的,你别在意。"艳艳发现气氛不对了,忙说:"对不起,我朋友刚才太冒昧了。"马歇尔一点不买账,冷冷说:"小姐,我们jiāo谈,请别打扰。"艳艳脸泛红光,我翻眼瞪他,他根本不跟我对视,继续埋怨帕蒂:"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跟中国人jiāo朋友,你偏不听。他们只会繁殖,没有信仰、没有教养、没有主见,愚昧无知、肮脏粗鲁,活得像一群低等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