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永qiáng的电话。唐朝阳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林永qiáng的电话拨通了。huáng国秀在电
话里向林永qiáng汇报了情况,建议林永qiáng马上和铁路局联系,停发明天的1125次列
车。
林永qiáng听罢,十分恼火,没好气地教训道:“老huáng,你们矿务集团是怎么回
事?工作是怎么做的?还有完没完?竟然搞起上访专列了!你别找我,找公安局,
找江正流和伍成义,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去抓人,先把那个周培成抓起来!”
huáng国秀忍着气道:“林市长,这恐怕不妥吧?咱凭什么抓人啊?周培成和南
二矿工人有向上级领导部门反映困难的权利啊,他们这次没犯法呀!再说,困难
职工的低保问题中央和国务院都有规定,就是工人们不闹也得解决啊……”
林永qiáng没等huáng国秀把话说完,就叫了起来:“老huáng,你少给我说这个!解决?
怎么解决?省里不给钱,让我们长山怎么办?我再重申一下:长山矿务集团是省
属企业,从没向长山地方财政jiāo过一分钱,这个包袱我们长山背不起,也不能背!”
这倒也是事实,huáng国秀说不下去了,叹着气道:“可事情出了总得处理啊!”
林永qiáng蛮不讲理,一副以上压下的口气:“当然要处理,你去处理!我不管
手段,只要结果!明天省委、省政府门前出现了群访,省委肯定要找我和唐书记
算账;所以,我也把话撂在这里:明天只要失业工人们跑进了长山火车站,我就
找你huáng国秀算账!不愿意抓人也行,那你现在就给我下去做工作!去给工人作揖
磕头,求他们行行好,别再闹了!你也不要这么上推下卸,呆在长山城里当官做
老爷!”
huáng国秀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小林市长,这个官我不当了,老爷不做了,
行不行?我先求你行行好,马上向省委建议,把我矿务集团党委副书记给免了!”
电话那边没声音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永qiáng才又说,口气缓和了许多:
“我说老huáng啊,你怎么回事啊?啊?当真将我和唐朝阳书记的军啊?请你原谅,
今天事发突然,我情绪也不太好,可能说了些过头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huáng国秀余怒难消:“林市长,我可以不往心里去,可我们心里一定要有老百
姓啊!破产煤矿困难群体的低保问题必须解决,再拖下去可能真会拖出大问题啊!”
林永qiáng打起了哈哈:“就是,就是,这事也是我和唐书记的心病啊!所以,
老huáng,你和你们矿务集团还得进一步加大对省里的汇报力度啊,让省政府尽快掏
钱安排!好了,先这么说吧,我马上还有个会,你赶快下去吧,现在就下去,还
是先做做工人们的工作吧,啊?!明天真让上访专列进了省城,咱们的麻烦就大
了!”
huáng国秀勉qiáng应着,放下了电话,放下电话后,脸色难看极了。
叶子菁在一旁已把事情听明白了,插上来提醒说:“老huáng,南二矿的工人不
但有向省委、省政府反映困难的权利,也有花钱买票,凭票坐车的权利啊!林永
qiáng要动用公安局抓人不合法,你让路局停开明天的1125列车也没法律依据啊!”
huáng国秀长长叹了口气,承认了:“所以,真正做到依法办事太不容易了!”
叶子菁推了huáng国秀一把:“还愣着gān什么,工作总还要做,我们走吧!”
huáng国秀很意外:“走?你也跟我连夜下矿啊?就不怕检察院同志找你?”
叶子菁挥了挥手:“案子办到现在这一步,已经用不着我多操心了,就让吴
仲秋和高文辉他们各尽其职吧,我就等着他们法院开庭了!”想了想,又开玩笑
说,“huáng书记,我跟你去还有个好处哩,看起来更像一次访贫问苦嘛!”
huáng国秀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挺认真地说:“子菁,你去一下也好,我看能
使你对这个案子的社会背景进一步加深了解,将来出庭公诉时心里更有底气啊!”
四十三南二矿区一点点近了,路况越来越差,车子变得颠簸起来。尤其是进
入五号井老煤场后,煤矸石铺就的黑乌乌的路面大坑连小坑,坐在车里就像坐在
船上。
是一次故地重游,车窗外的景象在叶子菁眼里是那么熟悉:夜色掩映中的高
高井架,凝固在半空中停止了转动的天轮,依然高耸的灰暗的矸石山,一片片建
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低矮平房,以及昏暗路灯下呈现出的一片令人心酸的破败
之相,在叶子菁眼里和心里,显得异常沉重,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关井破产
意味着什么,已不需要任何注释和说明了。
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高中毕业后的工作分配开始了,矿工子弟们兴高采
烈地穿上工作服,走进了这座滋养了他们父兄,也吞噬了他们父兄生命和jīng血的
大型煤矿。她因为不是矿工子弟,又因为是女同志,便和班上少有的几个同学被
分配到南二镇镇政府做了机关办事员。当时因为没当上国营大矿的工人,却成了
小市民,心里还真觉得难过哩。在计划经济年代里,南二人的观念就是这样,哪
怕镇政府的机关gān部也在小市民范畴。叶子菁记得,二十五岁那年嫁给在南二矿
当采煤区长的huáng国秀,她非但没有委屈感,反倒很自豪:她虽然没有当上这个国
营大矿的工人,没有走进工人阶级队伍,却做了一个采煤区长的老婆。
那时的南二矿真是欣欣向荣啊,年产煤炭150 万吨,又是县团级单位,科级
的南二镇政府跟矿上打jiāo道总是低声下气。那时的煤矿工人不但政治地位高,经
济地位也高,叶子菁记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huáng国秀的工资都高她许多,
一九八三年她考上了政法大学带职去上学,经济上全靠huáng国秀支撑。就是到了改
革开放初期,她到矿区检察院做了基层检察官,工资奖金也没有huáng国秀多。
巨大的变化是近十年发生的,煤炭资源的枯竭,加上产业结构调整和市场化
进程,历史一个急转弯,将南二矿和南二矿的工人们无情地抛出了常轨。光荣和
梦想成为了过去,曾经用自己的脊梁扛起了共和国经济天空的产业工人成了弱势
群体。
一个特殊的困难时期开始了,一次次改革,一场场突围也开始了。应该说,
南二矿绝大多数党员gān部没放弃自己的职责,据叶子菁所知,huáng国秀就为此付出
了极大的心血。有一段时间,huáng国秀做分管三产的副矿长,曾率着手下近三千号
下岗工人北上南下,搞建筑,修铁路,甚至为一座座霓虹灯闪烁的城市淘下水道。
后来做了集团党委副书记,huáng国秀也仍在为李大川的方舟装潢公司和一些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