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yīn影覆在心里,要散发光和热,生命才有意义。”
“菩萨jīng神是永远融入众生的jīng神,要让菩萨jīng神永远存在这个世界,不能只有理论,也要有实质的表现。慈悲与愿力是理论,慈济的工作就是实质的表达,我们希望把无形的慈悲化为坚固的永远的工作。”
“一个人在绝境时还能有感恩的心是很难得的,一个永保感恩心付出的人,就比较不会陷入绝境。”
“每一分菩提心,就会造就一朵芳香的莲花。”
“当我决心要创建一座大医院时,一无所有,别人都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有的只是像地藏菩萨的心,这九个字给我很大的力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得过几次大病,濒临死亡,我早就觉悟到人的生命不会久长,但每次总是想,如果我突然离开这世界,那么多孤苦无依的人怎么办?”
……
这都是随手记下来的师父说的话,很像海làng中涌上来的水晶石,粒粒晶莹剔透,令人感动。
师父的实践jīng神不只表达在慈济功德会这样大的机构,也落实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她们自己种菜、自己制造蜡烛、自己磨豆粉,“静思jīng舍”一直到现在都还保有这种实践的jīng神。甚至这幢美丽素朴的建筑也是师父自己设计的,连屋上的水泥瓦都是来自她的慧心。
师父告诉我从前在小屋中修行,夜里对着烛光读经,曾从一支烛得到了开悟,她悟到了:一支蜡烛如果没有心就不能燃烧,即使有心,也要点燃才有意义,点燃了的蜡烛会有泪,但总比没有燃烧的好。
她悟到了:一滴烛泪一旦落下来,立刻就被一层结出的薄膜止住,因为天地间自有一种抚慰的力量,这种力量叫“肤”。为了证验这种力量,她在左臂上燃香供佛,当皮被烧破的那一刹那,立即有一阵清凉覆盖在伤口上,那是“肤”,台湾话里,孩子受伤,妈妈会说:“来!妈妈肤肤!”这种力量是充盈在天地之间的。
她悟到了:生死之痛,其实就像一滴烛泪落下,就像受伤了,突然被肤。
她悟到了:这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对我们说法,这种说法常是无声的,有时却比声音更深刻。
师父由一支蜡烛悟到的“烛光三昧”,想必对她后来的行事有影响,她说很喜欢烛光的感觉,于是她自己设计了蜡烛,自己制造,并用蜡烛和人结缘。从花莲回来的时候,师父送我五个“静思jīng舍”做的蜡烛。
回台北后,我把蜡烛拿来供佛,发现这以沉香为心的蜡烛可以烧十小时之久,并且烧完了不流一滴泪、了无痕迹,原来蜡烛包覆着一层极薄的透明的膜,那就是师父告诉我的“肤”吧!我站在烧完的烛台前敛容肃立,有一种无比崇仰的感觉,就像一朵白莲花从心里一瓣一瓣地伸展开来。
证严师父的慈济志业,数百万位投身于慈济的现代菩萨,他们像蜡烛一样燃烧、散发光热,但不滴落一滴忧伤的泪,他们有的是欢欣的菩萨行。
他们在这空气污染、混乱浊劣的世间,像一阵广大清凉的和风,希望凡是受伤的跌倒的挫败的众生,都能立刻得到“肤肤”,然后长出新的皮肉。
他们以大悲心为油、以大愿为炷、以大智为光,要烧尽生命的黑暗,使两千三百万人都成为菩萨,使我们住的地方成为净土。
慈悲真是一种最大的力呀!
我把从花莲带回来的水晶石也拿来供佛,觉得好像有了慈济,花莲的一切都可以作为天地的供养,连“花莲”两个字也可以供养,这两个字正好是“妙法莲花”的缩写,写的是一则千手千眼的现代传奇,是今日世界的“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来自心海的消息
几天前,我路过一座市场,看到一位老人蹲在街边,他的膝前摆了六条红薯,那红薯铺在面粉袋上,由于是紫红色的,令人感到特别的美。
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这红薯又叫山药,在山顶掘的,炖排骨很补,煮汤也可清血。”
我小时候常吃红薯,就走过去和老人聊天,原来老人住在坪林的山上,每天到山林间去掘红薯,然后搭客运车到城市的市场叫卖。老人的红薯一斤卖四十元,我说:“很贵呀!”
老人说:“一点也不贵,现在红薯很少了,有时要到很深的山里才找得到。”
我想到从前在物质匮乏的时候,我们也常到山上去掘野生的红薯,以前在乡下,红薯是粗贱的食物,没想到现在竟是城市里的珍品了。
买了一个红薯,足足有五斤半重,老人笑着说:“这红薯长到这样大要三四年时间呢!”老人哪里知道,我买红薯是在买一些已经失去的回忆。
提着红薯回家的路上,看到许多人排队在一个摊子前等候,好奇走上前去,才知道他们是排队在买“番薯糕”。
番薯糕是把番薯煮熟了,捣烂成泥,拌一些盐巴,捏成一团,放在锅子上煎成两面金huáng,内部松软,是我童年常吃的食物,没想到在台北最热闹的市集,竟有人卖,还要排队购买。
我童年的时候非常贫困,几乎每天都要吃番薯,母亲怕我们吃腻,把普通的番薯变来变去,有几样番薯食品至今仍然令我印象深刻,一个就是“番薯糕”,看母亲把一块块热腾腾的、金huáng色的番薯糕放在陶盘上端出来,至今仍使我怀念不已。
另一种是番薯饼,母亲把番薯弄成签,裹上面粉与jī蛋调成的泥,放在油锅中炸,也是炸到通体金huáng时捞上来。我们常在午后吃这道点心,孩子们围着大灶等候,一捞上来,边吃边chuī气,还常烫了舌头,母亲总是笑骂:“夭鬼!”
还有一种是在消夜时吃的,是把番薯切成丁,煮甜汤,有时放红豆,有时放菠萝,有时放点龙眼gān,夏夜时,我们总在庭前晒谷场围着听大人说故事,每人手里一碗番薯汤。
那样的时代,想起来虽然心酸,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我父亲生前谈到那段时间的物质生活,常用一句话形容:“一粒田螺煮九碗公汤!”
今天随人排队买一块十元的番薯糕,特别使我感念为了让我们喜欢吃番薯,母亲用了多少苦心。
卖番薯糕的人是一位年轻少妇,说她来自宜兰乡下,先生在台北谋生,为了贴补家用,想出来做点小生意,不知道要卖什么,突然想起小时候常吃的番薯糕,在糕里多调了jī蛋和奶油,就在市场里卖起来了。她每天只卖两小时,天天供不应求。
我想,来买番薯糕的人当然有好奇的,大部分则基于怀念,吃的时候,整个童年都会从乱哄哄的市场,寂静深刻地浮现出来吧!
“番薯糕”的隔壁是一位提着大水桶卖野姜花的老妇,她站的位置刚好,使野姜花的香正好与番薯糕的香jiāo织成一张网,我则陷入那美好的网中,看到童年乡野中野姜花那纯净的秋天!
这使我想起不久前,朋友请我到福华饭店去吃台菜,饭后叫了两个甜点,一个是芋仔饼,一个是炸香蕉,都是我童年常吃的食物;当年吃这些东西是由于芋头或香蕉生产过剩,根本卖不出去,母亲想法子让我们多消耗一些,免得bào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