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搞不搞小圈子我不管,我是坚决不搞的。你告诉同学们,有事情尽管找我,对外没有必要张扬,谁张扬我就收拾谁,记清楚没有?我特别不放心的就是你这张乌鸦嘴!”王步凡这时一脸严肃,让夏侯知看着都有点儿怕,不停地点头。“来,喝酒!不谈闲事了,书归正传。”王步凡说着话要去开酒瓶,夏侯知急忙抢先拿住了酒瓶,怀中的钱掉了一地。他急忙放下酒瓶,把地上的钱拾起来装进口袋里,然后才打开酒瓶,把酒倒在温优兰已经摆好的杯子里。
三个人推杯换盏之际,说了些高中和大学时代的趣事,不知不觉三瓶酒已经见底了。王步凡有些微醉,夏侯知的酒量比王步凡大,一点儿也没事,时运成的酒量还没有王步凡大,好像他倒在茶杯里一下没有喝。王步凡醉眼蒙眬地问:“猴子,还能开车不能?如果不能就睡在这里吧,能开车就拉上时运成滚蛋,别耽误了你们会情人,我可不想让你们重友轻色,你猴子的信条不是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去吧……回去风流去吧。”时运成的妻子是王步凡前妻的妹妹,因此他现在不和时运成开玩笑。
夏侯知笑道:“我没事,还是回去吧,今夜不会情人,回家抱着老婆睡觉,老婆是专车啊!”
王步凡不再说话,挥了挥手让夏侯知和时运成离开。夏侯知正要出门,王步凡又叫住他让他把烟提走。夏侯知很无奈,嘴上答应着,走的时候却没有把香烟带走。
夏侯知和时运成走后,王步凡仍然没有睡意,就坐在沙发上抽烟。这时温优兰进来了,很利索地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gān净。她正要出去,王步凡就叫住温优兰:“小温,来,坐下陪我说说话。莫妙琴休息了没有?”
温优兰面色微红,帮王步凡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说:“莫妙琴在欧阳市长屋里,王书记喝点水醒醒酒。”说罢就坐在离王步凡稍远一点的沙发上,有些拘谨和惶恐。
王步凡喝了口水望着温优兰问:“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温优兰有些难为情,就像别人问起了她的隐私,叹了口气,久久没有回答。
王步凡急忙说:“我喝多酒了,不该问的……你别介意。”
温优兰并不介意,又叹了口气才说:“因为家里穷,要供弟弟上学,我初中毕业后去堂兄的瓶盖厂里打工,不小心被机器切掉了一截指头。在住院那段时间里我简直不想活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女人,gān什么事情都会招来惊奇和异样的目光,甚至会影响到我一生的幸福。”温优兰说到这里,泪珠已经滚滚落下,她竭力控制住自己,不使自己哭出声来。接着她又说:“人情我算是看透了,薄得很哩,我受到了伤害,堂兄只付了医疗费,并没有赔偿我什么。唉,我也是个女人,女人天生爱打扮,可是我不敢打扮。见别的女孩子涂指甲油,我既羡慕又嫉妒,我不敢正视指甲油之类的东西,连淡妆也拒绝了,生怕别人说我丑女好作怪,因为我不是个完整的女孩子。”
王步凡为温优兰的不幸感到伤感。就安慰道:“小温,不就是少了半截指头嘛,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是个好姑娘,只要好好工作,美满和幸福都会有的,该学习还要学习,现在函授不是很多嘛。”
温优兰没有作声,仍然在垂泪,好像在用眼泪向王步凡倾诉。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已经报了函授大专,都学一年了。”
“啊,都学一年了,不错。”接下来两个人好像就没有什么说了,王步凡本来想说有困难他可以帮助,又觉得不合适就没有说。夜深了,王步凡觉得一男一女在一起时间长了怕人说闲话,就主动让温优兰去休息,温优兰迟疑了一阵子才很不放心地离开。她站在门口又停了一会儿,当她确认王步凡没有什么事情时才去休息了。
7
机关里的人是很注重双休日的,忙活了一周都盼着星期天休息一下,或者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乔织虹说这个星期天仍然不过,市领导要加班。
星期六上午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去各条街道上视察石榴带工程,又到石榴园看了工程的建设情况。视察时,城建委主任始终跟在雷佑胤身后,并不怎么与乔织虹说话。视察结束时,城建委主任向市委市政府领导汇报了“石榴工程”的进展情况,得到乔织虹的口头表扬,并把“石榴工程”上升到天野市的形象工程去认识,城建委主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中午城建委主任设宴招待市委市政府领导。此时李直和雷佑胤有说有笑,关系好像忽然又亲密起来。王步凡挺纳闷,前几天李直在他办公室里还大谈雷佑胤如何yīn险毒辣,在会上还与雷佑胤叫板,现在似乎又成好朋友了。组织部长侯寿山似乎对两个人的关系也很纳闷,用异样的目光注视李直和雷佑胤一阵子,小声跟廉可法说:“廉书记,什么时候中美建jiāo的?有新的联合公报没有?”
廉可法不明白侯寿山的意思,问时运成:“记不清了,时市长,中美是一九七七年还是一九七九年建jiāo?”时运成知道侯寿山说的不是那个意思,笑一笑没有说话。
中午的饭局时间很长,吃过饭已经快三点钟了。
下午王步凡回到办公室,墨海跟了进来,他是来给王步凡送草拟的《关于整顿警风警纪的有关规定》文件的,让他提意见的。这件事是李直督办的,原因是近一个时期以来,有些公安分局的gān警不是把心思放在社会治安和侦破案件上,而是一心只去抓赌博和嫖娼的人,抓住了一罚了之。据说西城公安分局局长年光景给gān警下达了任务,每人每年必须完成十万元的经济收入。于是gān警们都穿上便衣成了暗探,一心只去抓赌抓嫖,甚至还跟一百多个jì女串通起来,警jì协作。每当jì女准备与嫖客上chuáng之前总要先给公安局打个电话,gān警们赶到时正好把嫖客逮个正着,然后重罚嫖娼者,还奖励jì女二百元。当然gān警们也能得到罚款百分之四十的奖励。市民们对年光景的这种做法意见很大,反映到人大常委会主任李直那里,说西城区公安分局应该改名为抓赌抓嫖局。李直代表人大要行使监督权力了,以证明自己实力的存在,督促市委要下发一个文件,规定亲朋好友团聚时打个麻将不能算赌博,不能闯门入户去抓人罚款。gān警们也不准异地捉拿嫖娼者,更不准违反规定,祸害百姓。
王步凡粗略看了一下,认为“违反规定,祸害百姓”的说法过于笼统,带有明显“墨海意识”,本想提笔把这一句改一下,可是他知道墨海一向以天野第一笔自居,改了又怕伤了墨海的面子,况且他现在还没有签发文件的权力,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于是就没有改一个字,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点了点头jiāo给墨海。墨海接了文件却没有马上走的意思,王步凡就给他让了座。
墨海坐下后苦笑了一下问王步凡:“王书记,你对‘石榴工程’有什么看法?市民多有微词呢。”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市委书记乔织虹又对这个工程很感兴趣,很支持,王步凡不想妄加评论,就把话题引到城建委主任和年光景身上了。墨海就发起牢骚来:“城建委主任是副市长的弟弟,身居城建委主任的要职,平时呢,牛气得很,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你是不知道啊王书记,他们呢,只买雷佑胤的账,连乔书记也不放在眼里呢。年光景呢,是雷佑胤的战友,两个人的关系相当好,前一段时间人大李主任一直嚷着应该撤换他,现在呢,又听侯部长说李主任又要举荐他当市公安局的局长。李主任的态度呢变化也太大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