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_王鼎三【四部完结】(270)

2019-03-10  作者|标签:王鼎三

  乔织虹插话说:“天道真人在天野的得道山时,呼延雷就与他过往甚密。另外据有关人士透露,侯寿山生前把得道山开发办公室的东方霞推荐给呼延雷当了小蜜,还在省城天首市开发新区给呼延雷买了别墅,现在东方霞经常和呼延雷在那里幽会。”

  刘远超深邃的双眼中放出不易察觉的寒光:“小乔,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很重要,现在是人大常委会主任杨再成出头和呼延雷作对,老gān部岳秀山、成大业和井然跟他叫板,老雷子的日子并不好过啊!我会通过匿名的办法把这个信息传递到杨主任的耳朵里。在这场斗争中我准备以中立态度出现,不准备与老雷子明火执仗地gān,我要自保啊,能进一步更好,不能进一步也要保持现状。”

  这时刘夫人把手工面做成了,端出来放在乔织虹面前,笑着说:“妹子,你尝尝,不好吃嫂子再做。”刘畅也端了一碗面条出来了。

  乔织虹先弯下腰闻了闻,又吃了一口说:“真香,嫂子,你做的手工面就是好吃,有什么诀窍吗?”

  “就是,妈太巧了。”刘畅把面条双手递给刘远超,“爸,你吃吧。”刘远超摇摇头,刘畅开始吃面条。

  刘夫人笑着说:“面里掺了jī蛋,这样面条就好吃了。老刘,你也来一碗吧?”

  刘远超道:“我没有胃口,你去吧,我和她们还要谈工作。”

  刘夫人一脸慈祥地离开了,刘远超又问道:“小乔,你们天野的班子现在怎么样?”

  乔织虹一边吃面条一边说:“这怎么说呢,人大常委会主任向天吟你知道,虽然有点儿傲气,但是他的年龄大了,不会再有什么野心,政协主席廉可法是个死搬教条的人,正气有余,灵活不足,官瘾不大,因此他也不会有什么进取心。林涛繁是个没有根子的人,他在聪明中蕴含着几分忠厚,是人才但不是奇才,文史远是呼延雷的人,此人和呼延雷一样是个政治人,又是个投机钻营分子,我对他的很多做法看不惯,但是投鼠忌器呀,那个啥,有呼延雷做文史远的靠山,有些时候我就不得不向他妥协,比如他情妇叶慕月的问题只好不了了之,再一个就是文史远的弟弟文史达,在南山县搞得乌烟瘴气,把人家一个好端端的私营企业bī垮了,人家到北京去反映情况,他给人家定了扰乱公共秩序罪,打进大牢,把人家的双腿都折磨残了。这个事我跟你说过,那个啥,你说要先放他一马,从长计议,我就给他调到北远县去当了县委书记,本想着调离之后会息事宁人,谁知道南山县的人就是咬住他不放,今天我来时还有人在天野信访局告他。”

  “我家就是南山县的,我知道那个情况。但是对文史达的处理要讲究策略,要等上边有人说话时你再把他们拿下来,你不要轻易表这个态,你一表态就要得罪文史远。看那架势,呼延雷和文景明是非让文史远当天野市的市长不可,一旦文史远当了市长,你们书记、市长不合拍还怎么工作?要顾全大局啊!”

  “不是说马书记不同意文史远当天野市的市长吗,好像马书记比较看中王步凡是吧?”

  “是这样的。可惜王步凡与省领导都是泛泛的上下级关系。我、边关、井右序还有马书记,都赞成让王步凡当市长,可是又没有人不顾一切地站出来为他说话,这种局面是最可怕的。而文史远就不同了,人家有文景明和呼延雷上蹿下跳地为其奔走,谁又肯为一个王步凡和呼延雷、文景明撕破脸皮?哎,小乔,你说王步凡这个人究竟怎样啊?”

  乔织虹抬头望着刘远超客厅里那个豪华的顶灯,思考了一阵子说:“这个人有点儿高深莫测。他不贪,工作很有思路,与方方面面的人都能处得来,一些很棘手的问题在他手中能够驾轻就熟地解决掉,有些问题在我看来已经是‘山穷水尽疑无路了’,可是与他一商量,经他一提醒,马上就会出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效果了。说实话,我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还真想听听他的意见,那个啥,甚至对他已经产生了依赖心理。总之,这个人太jīng明了,jīng明得让人敬佩,又有些敬而想远之的感觉。”

  刘远超眉头一皱说:“小乔,你说手下人太jīng明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只怕要辩证地看待了。”

  “说得对。手下人太jīng明,能驾驭得了,是好事,驾驭不了,就会出麻烦。你想啊,人的目标往往是短期的,当了组织部长,眼睛就要盯着副书记的位置,当了副书记就会盯着省长的位置,只有当了省长或市长的人,才会盯住书记的位置。王步凡一日不当市长,他就不会窥视你市委书记的位置,永远都要和你保持一致,为你所用,一旦当了市长,可能就要出现市长qiáng书记弱的局面了。因此,有些时候你要多依靠林涛繁。”

  刘畅一直表现得非常乖巧地吃面条,并不说话。乔织虹不停地点头,显然刘远超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给她点出了一些官场秘诀和为官之道,她对刘远超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远超望着刘畅说:“刘畅,让你当副市长差额对象,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爸,我当然明白,不能因为我让别人抓把柄,谁让我是你女儿呢。”

  刘远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9

  十二月二十六日是天野市举办百叟宴邀请省市老gān部品尝石榴的日子。无雪的冬天不太冷,天野这地方净刮西北风,沙尘不仅让整个城市笼罩在尘埃之中,就连天空也总是灰蒙蒙的。老人们尽量减少了户外活动,大姑娘小媳妇们上下班都用纱巾蒙了头,尽量减少沙尘对脸蛋的袭击。

  一冬无雪,老百姓就说,看,老天爷发怒了,天野烧死了那么多人,这些屈魂冤鬼能不到老天爷那里告状?所以今年不下雪,明年肯定是个灾年。要说也怪,自从天野影视城烧死了二百九十八人的事件发生之后,天野尽出些怪事:从十月到十二月滴雨未落。大冬天不冷净刮风。往年的风彻骨的冷,今年的风不沾身,不冷。天北县一个农民打井打出个古墓,自己掉下去当即气绝身亡,怪!南山县一户农家的母牛生了个牛犊长了五条腿,怪!东远县修公路时,平白无故山体滑坡,活埋了十三个人,扒出来后一个个七窍流血,却没死一个人,怪!东南县一个老母jī生蛋时难产,母jī死了,杀jī时取出一个jī蛋竟有三个jī蛋那么大,怪!西远县建起了运输队,一辆货车平白无故地刹车失灵,掉进万丈深渊里,偏偏驾驶室摔掉后挂在半山腰的一个树桩上,司机毫发无损,怪!于是老百姓就说天野的输气管道爆炸动了龙脉,冬天不下雪却打雷,是不祥之兆。毛泽东诞辰的头天晚上下了雨,尽管雨小没有压住灰尘,老百姓也说还是毛主席有福气,不然这场雨是下不了的。

  老百姓说三道四,无不带着迷信色彩,官场上并不在意。官员们在办公室里热有空调,冷有暖气,即使大灾之年也少不了他们的山珍海味,因此对怪现象麻木,对气候的反常也麻木。官场麻木,老百姓却不麻木,先议论边际当政时是如何体恤民情,走群众路线;再议论李直当政时手腕是多么的qiáng硬,下级是多么的怕他,又是多么的恨他;接下来议论边关当政时是多么的清廉,多么的重视农业;最后是议论乔织虹当政是多么的碌碌无为……议论了市委书记又是议论市长:先议论欧阳颂人是个好人,可惜政治上不成熟,再议论侯寿山政治上是成熟的,可惜不是好人,最后又议论文史远政治上不成熟,也不是个好人。再后来就开始议论王步凡和林涛繁了,说他们都是好人,政治上也成熟,可惜上边没人,口碑再好也当不了天野市的党政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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