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_王鼎三【四部完结】(330)

2019-03-10  作者|标签:王鼎三

  “啊,好的,好的。”薛永刚红着脸领了命令,点了点头,向陈唤诚敬了个礼,离开了。薛永刚在离开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省委书记陈唤诚连李宜民的老婆摆蕴菲也怀疑了,那么对他薛永刚的工作肯定是不满意的。

  陈唤诚看薛永刚走远了,又看见路坦平用怪异的目光在看他,就从秘书闵锐手中要过手机给自己的女儿陈香打了个电话:“小香,还没有休息吧?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芸姐出车祸了。对,人已经不行了,她也没有孩子,孤零零一个人,你请假过来把她的后事料理一下。啊,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陈唤诚并没有多说白杉芸死亡的原因就挂了电话,他怕陈香沉不住气乱说话。

  路坦平知道白杉芸和陈唤诚的关系,急忙说:“陈书记,杉芸是个不错的同志,应该在我们赴京前给她开个追悼会。”

  “不必了,让她悄悄地走吧。啊,对了,路省长,杉芸是我女儿小香的同学,她们的关系很好,我想在这里再守一会儿,步凡同志陪我一下,其他同志都回吧,闵锐也回吧。”陈唤诚的语气很沉重。

  路坦平望着白杉芸的尸体心情也很悲痛,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才离开。路坦平鞠了躬,其他人都跟着鞠了躬。

  王步凡没有鞠躬,一时还不知道陈唤诚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是他感觉到陈唤诚可能有话要说,他也看到和路坦平关系好的那些人对路坦平是前呼后拥的,而对陈唤诚就有点儿虚意应付。

  别人都离开之后陈唤诚望着王步凡说:“步凡,宜民同志病了,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白杉芸向中纪委写信揭发路坦平了。”

  王步凡吃了一惊,他不知道白杉芸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信的事情,却马上意识到白杉芸的死可能有蹊跷,脱口说:“会不会是报复性谋杀?”

  “我也有这样的担心,白杉芸给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信揭发路坦平的一些问题,我们还没有着手调查,还没有和你们纪委通气,白杉芸就被谋杀了,杀人者还是平州人,此事到底会不会和路坦平有关,会不会真的是一起谋杀案,需要引起高度重视。”

  王步凡又有些吃惊,如果已经把罪犯锁定为平州人,白杉芸的死就更加复杂了,可能真的与路坦平有关,或者只是与路坦平的亲信们有关,看来陈唤诚要他出任省纪委副书记是有所考虑有所安排的,河东的形势也远远超出了他想象的那般复杂,那么他面临的任务就不是简单的查案了,很可能要卷入一场政治斗争之中,对手的能量也可想而知。不过他不相信路坦平会亲自安排谋杀白杉芸这样的事情,这不符合常理,路坦平也不会那样没有水平。

  陈唤诚看王步凡没有说话,又用右手向后拢一下自己花白的背头说:“步凡,我怀疑在天首市,也就是说在省会这座城市,有一只黑手在操纵着黑白两道上的人。白道上,这几年从平州提拔上来的gān部过多,已经形成了平州帮,这些人只听路坦平的话,只认省政府的账,工作上毫无建树,大都是一些庸官,或者说是贪官;黑道上,会不会也有一股来自平州的黑恶势力在天首市兴风作làng?他们虽然不会是路坦平有意培植的,但是极有可能与路坦平的手下有牵连,这只是我的一种担心和猜测,不过有些事情已经显露出迹象了。”

  王步凡仍然只听不说话也不表态,他觉得陈唤诚后边说的话颇有道理。

  陈唤诚继续说:“步凡,康熙制伏鳌拜的故事你知道吧?为什么康熙不用朝中大臣而用一群小伙子呢?就是因为这些人和鳌拜没有什么关系,是不怕老虎的生力军。我不是说宜民同志靠不住,也不是说他的原则性不qiáng,你知道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工作时间长了,会受关系网的左右,会耳不聪目不明难以发现深层次潜藏的问题,再说宜民同志最近身体不好,最关键的一点我不说你也知道,就是宜民同志的能力,他是个好同志,但是好同志不一定就适合身居纪委书记这个职位。我反思了一下,这几年纪委的工作是个薄弱环节啊!我的这种担心和想法你不能向宜民同志透露,他是个原则性qiáng,自尊心也qiáng的同志,纪委的工作不光要有原则,有些时候需要斗智斗勇,需要具备警察的素质,宜民同志勇有余而智不足。而你智谋有余,有些时候就是太世故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能够胜任纪委书记这个角色的,好好gān,慢慢来。”

  王步凡没有想到陈唤诚看人和看问题这么尖锐,每一句话都点在要害部位,他的脸红了一下,不由叹道:“陈书记真是明察秋毫啊,我也有这方面的感觉。至于自己的缺点我会努力改正的。”他也知道陈唤诚说的“好好gān,慢慢来”是什么意思。

  陈唤诚没有接王步凡这句奉承话,继续说:“大道无形啊,也不能说世故就一定是缺点,有些时候那可以上升到策略去看……河东官场现在急需要新鲜血液,我去北京开会回来后想从天野调几个人过来,政治格局和人事格局有些时候也需要平衡,失去平衡可能就会出问题。白杉芸死了,煤炭厅的工作不能耽误,就让李宜民同志推荐那个时运成先来当代理厅长吧,刘远超给我推荐了天野的副书记刘畅,我想让刘畅到天首市当市长,那里也需要补充新鲜血液啊!他们都还可以吧?”

  王步凡急忙说:“我还是比较了解时运成和刘畅的,时运成工作能力很qiáng,人品作风都不错,刘畅虽然是一个女同志,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王不凡知道陈唤诚是在搞权力渗透。

  “那就这样定吧。步凡,你说我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是策略还是世故?恐怕也不能一概而论吧?官场就是官场,不同于其他地方,人是最难管理的。”

  王步凡点点头。他知道一个领导者要驾驭一方,必然要有自己的用人之道,要用自己的人,也无时无刻都要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当然也包括对gān部的任用。用人确实是最深奥的学问,有时候可能要上升到艺术和策略的高度去理解,但是他不敢评论陈唤诚的做法是策略还是世故,反正他如果是省委书记同样会这样做。

  陈唤诚此时有离开的意思了,说:“走吧,咱们再去宜民同志那里一趟,有些话必须和他说明,有些事情还需要他的理解和支持。”王步凡点着头随陈唤诚向太平间的门口走,他发现陈唤诚又回头看了看白杉芸的遗体,两行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陈唤诚知道白杉芸的死可能与路坦平有关系,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这位学者型的省委书记,其实头脑和思路都是非常清晰的,他在官场上左右gān部的能力很qiáng,但是河东的地方势力太大,总得慢慢来。也许白杉芸被谋杀,使陈唤诚下决心要向路坦平挑战,要向影响河东政治稳定的地方势力开刀。但是这场斗争的复杂性王步凡此时还没有预料到,最后的结局他也无法预测。刚才陈唤诚只是说到要从天野调几个人过来,并没有说要调什么级别的人来,要安排在什么岗位上,他也不便问。难道陈唤诚就不怕天野的人也像平州人那样结成帮派,重蹈覆辙?可能陈唤诚认为至少目前天野gān部还不会那样,因为井右序是比较正派的人,从来不拉帮结派,陈唤诚也比较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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