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第二天,阿敏就向沈彬辞职。沈彬没说什么,只问他打算去哪里。阿敏说到好又来打工,他也不惊奇。
阿敏对他鞠了一个躬,郑重地说:“谢谢沈先生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沈彬淡淡笑着说:“你不用谢我。我是看浩哥的面子才照顾你。”
阿敏还是又对沈彬说了声谢谢。
沈彬若有所思地说:“浩哥这人……反正,你要好好照顾他。”
阿敏认真地点点头。
阿敏开始正式在好又来上班。他是个勤快的人,饭店里的事早做惯了,现在做得更认真,很快程浩烧烤的手艺全让他学去了。
阿敏觉得每天在店里忙碌既充实又愉快,让他很快从丧亲之痛中恢复过来。
当他系着围裙站在碳炉旁的时候,他把背挺得直直的,汗津津的小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仔细地上调料,仔细地翻弄食材。空气中的焦糊味,他闻起来觉得格外香甜。如果有客人夸奖他做的东西好吃,喜悦之情就会油然而生。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安定而平凡。
他对带给他这种生活的程浩十分感激。按摩、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只要是程浩的事情,他都尽心尽力地去做。
他希望能在程浩的生活中占一个位置。他希望程浩的心中能装下自己。他希望能够一直待在程浩身边。
他直觉地感到,程浩的温和只是一种表相。在这个表相下的是一颗疏离的、充满防备的心。
阿敏知道程浩有过一段近乎于传奇的经历。他似乎曾经非常荣耀。但是他进了监狱,从而结束了他的传奇与荣耀。他的心遗失在过去的岁月中。他的激情和渴望被埋没在深深的失意之中。
阿敏想浩哥其实一直不快乐,和自己一样。
让他兴奋的是,最近这段时间,浩哥比以前有活力了,时不时可以看见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阿敏在心里偷偷地猜想,程浩的改变和自己有一点关系吧。这样想的时候,他心里就甜甜的,还有些自豪。
阿敏接到张先生的电话。张先生有些郁闷地说,他去国色天香找阿敏,才知道阿敏已经不做了。
阿敏把他爸的事简单说了,又说他现在是一个人,没必要再做那种工作了。
张先生沉默了几秒钟,问阿敏在哪里,要来看他。
阿敏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电话就挂断了。再打过来的时候,张先生已经到了幸福街街口。
阿敏怕他真到好又来找自己——他不想让程浩知道自己还和客人有来往。只得找了借口到出去见他。
张先生见到他挺高兴的,严肃的脸上露出点难得的笑容。
阿敏还是怕他,由着他带自己去喝咖啡。他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对着张先生总会感到惴惴不安,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张先生仔细端详阿敏,有点心疼地说:“瘦了。最近很辛苦吧?”
“还好。其实比在国色天香好。”
“你家里有事怎么不跟我说?”
“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想麻烦你。”
“怎么说麻烦呢,能为你做点儿事,我很高兴。”
张先生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阿敏。阿敏的脸都快被他盯得冒烟。阿敏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张先生把手覆在阿敏的手上,柔声说:“你不用跟我客气,知道吗?”
阿敏嘴上答应着,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张先生用力握住,还在摸了两把。
张先生的热情让阿敏非常不自在,屁股下面像扎着针似的,只想赶快离开。
张先生见他的头都要垂到胸口了,才放开手。很真诚地说:“你不做也好。要不要到我公司来上班,我可以给你安排个职位。”
阿敏急忙摇头说:“不用,不用。我现在挺好的。”
张先生不以为然地说:“在烧烤店打工有什么好的?不是长远之计。”
“我现在还没满18岁,能在烧烤店工作已经不错了,而且我也喜欢。”阿敏赶快解释。
张先生带了点讽刺的口吻说:“你还真容易满足啊。”
阿敏知道张先生瞧不起。他无法争辩,也不想争辩,只低着头不说话。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什么话讲。他们俩就是这样的,一个严肃沉默,一个拘谨别扭,很难不冷场。阿敏不明白张先生为什么会喜欢约自己。
临走的时候,张先生送了阿敏一些自己公司进的外国货,还叮嘱说有事要来找他,没事也可以约他出来吃饭喝咖啡。
客人能这样的真不多,阿敏有些感动。
阿敏回到好又来的时候,正碰上蛇头出来。他这阵子常常来找程浩,想劝程浩回青龙帮,自然每次都碰一鼻子灰。这人也有毅力,不管程浩说什么就是不死心,一趟一趟地跑。
今天阿敏觉得气氛不对,红玲她们都很安静,不像以往那样聊天。程浩也不在店里。
红玲见他就说:“你去看看阿浩,刚才那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不高兴。这会儿在院子里抽闷烟。”
阿敏答应着,往院里去,见程浩坐在板凳上抽烟。眉头都快拧成川字了,肯定是有烦心事。
27、家人
阿敏答应着,往院里去,见程浩坐在板凳上抽烟。眉头都快拧成川字了,肯定是有烦心事。
他坐在程浩身边,轻声问:“浩哥,那个蛇头又来烦你了?”
程浩摇摇头,狠狠吸了一口烟。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能告诉我吗?”
“蛇头说我爸病了,住在医院里,好像挺严重的。”
阿敏现在对家人生病特别敏感。听说程浩的爸爸生病,马上回想到自己父亲在医院受罪的样子。
他皱起眉头,担忧地说:“你赶快去看看呀,店里的事不用担心,有我们呢!”
“我是让我爸赶出来的,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肯不肯见我。”程浩叹着气说。
阿敏瞪着眼,难以置信地问:“亲生父子怎么会这样?”
“我爸不准我混社团,我当时没听他的,他就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后来我拿着赚的钱回去孝敬他,全让他给扔出来。后来进了监狱……他就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哎,他是个特别正统的人,一辈子都是守法公民,可能觉得我给家里丢脸了。”程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说话的语调很沉重。
阿敏无法想象父子之间能决裂到这个份儿上。他爸是烂泥糊不上墙,可是他从来没嫌弃过,自己再苦再难也没想过不管他。同样,他爸虽然是嗜赌成狂,但对他却还算是慈祥的,不赌博的时候,有钱都是先给他用。他爸蹲监狱也好,他当MB也好,两个人始终都是相依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