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雕”里男女老少都不缺,只不过一眼望去还是以正值壮年的男x_ing为主。除了不到十个人穿着制式的薄布白袍,其余人的衣着各有风格,武器的寒光不时从黑暗中漏出一点点——看样子应该是同他一样,没有被要求换上其他衣物,也没有被取走任何东西。
他们正一齐盯着他,徐徐转动的眼球活像暗沉的石头雕出来的,没有半分活气。奥利弗发誓自己闻到了伤口溃烂的臭味,以及脓液特有的古怪甜腥气。
奥利弗小心地吸了口气。他尽量安静地走动,寻找到一个相对空阔的角落,把自己的后背整个塞了进去——当务之急是恢复体力,剩下的随后再做打算。
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稳,这会儿他能听清脖子上活项圈让人牙酸的啧啧吮吸声。奥利弗试图用省下来的力气施放个凝水的咒语,可柔和的蓝光没有半点亮起来的意思,汹涌的疼痛也没有因为过于微弱的法术波动放过他。
但这次奥利弗完全压住了那疼痛,半点声音都没出。
他的喉咙干渴得要裂开,脑子在尖叫着焦渴。房间内干燥的空气加重了他的痛苦,剧烈的战斗之后,他的思维正因为水分的缺失而变得混乱而缓慢。他到底多久没喝到水了?一天,两天?
r_ou_体本能的焦躁让他控制不住地消沉下来。
这样不行。奥利弗舔舔自己咬伤的嘴角。在这种要命的未知环境,负面情绪如同凶险的沼泽。一旦踏入,不会有沉没以外的结局。自己必须打起j.īng_神,并不是出于某种理想主义者的乐观——他只能那么做,那是他唯一的选择。
就算一切常理在此破碎,至少他还有一种情感在这个鬼地方的影响范围之外。奥利弗将剑换到左手,右手卸掉了左前臂的铠甲。
尼莫给他烙下的j_iao易刻印早已失效,此刻它几乎要消失,只在皮肤上留下极淡的白色痕迹。
黑色铠甲边缘因为战斗留下了不少细碎的豁口,奥利弗小心地掰下一片薄薄的金属,顺着那些白色痕迹切开自己的皮肤。他借着不算明亮的光划着,动作认真又小心,直到那个诡异的印记在鲜血淋漓中再次浮现。
随后奥利弗将干裂的嘴唇挨上伤口,吮了吮那些新鲜的血液。浓重的血腥气让他一阵恶心,奥利弗知道这样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可流过喉咙的血液多多少少起到了些宽慰的效果。他终于又能集中起j.īng_神,再次开始思考。
金属片十分锐利,在他的控制下没有留下过于糟糕的伤口。血液很快不再向外涌,只留下微微肿起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后奥利弗闭上双眼,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捏起那个微微摇晃的金属牌。
牌子正面是通用语写就的一串数字,刚好三十万。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光线让他产生了错觉,那些笔画好像在轻轻颤动。而端详那串长长的数字时,他的指腹在金属牌后面触到了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
奥利弗蹙起眉,将牌子翻了过来。牌子后面铸造有短短的几句话。它们的含义超越了文字本身,直接钻进他的脑海——
赢得规定战斗,可从敌人那里夺取一百点价值。
杀死他人可获得一百点价值,外加死者全部价值。
活着失去全部价值的人将被转至试验区处理,还请注意。
奥利弗沉默了很久。足足半分钟后他松开金属牌,只在上面留下几个血糊糊的指印。他再次将嘴唇凑近那个刻印,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血——
他吻了吻它。
随即他抬起头,再次面对那些投s_h_è而来的目光。
“我会活着出去,尼莫。”他自言自语般地宣布。“……用不会让你失望的方式,活着离开这里。”
另一边,肯雅塔的夜色之中。
尼莫在他的目标建筑之上站定,随后顺着最为y-in暗的角落溜回地面,动作轻得像熟睡中的呼吸。他本想直接破开那扇脆弱的门,可他的右手的动作在夜色中停滞片刻,最终变为一个礼貌的叩门。
来开门的男人不怎么高,看年龄四五十岁,瘦得像只营养不良的秃鹫。他的眼睛下面堆着明显过头的眼袋,眼睛微微上翻,露出部分眼白,不怎么礼貌地盯着尼莫。
为了避免看上去太过不自然,这会儿尼莫把遮盖面孔的黑影散去一些,只露出皮肤白皙的下巴,但那足以让人看出他的年纪。
“有事吗,小子?”开门的男人不耐烦地问道。
“您是深渊教会的恶魔信徒吧。”尼莫用尽量礼貌的口气问道,稍微用法术扭曲了一点声音。他一向不太喜欢直接下结论的提问方式,这样的质问有点强硬,可他眼下很难控制脱口而出的话语。“……先生?”
男人瞳孔一缩,他起手速度非常快,尼莫的话音末尾还没消失,他的手势已经比完了——
然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房间里个头不小的恶魔并没有听命。它用逃命的速度钻进桌底,开始非常规律地打哆嗦,桌子被带的一同抖动起来,咔哒咔哒地撞击着地板。
“看来您是。”尼莫有点抱歉地将目光从桌子的方向收回,语速开始控制不住地加快。“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问完就离开。”
“我和你们这种人无话可说。”男人自知情况不妙,他呲起焦黄的牙齿,往尼莫脚边的地板上吐了口浓痰。“你又是哪个伪神代言人的狗?”
“我真的只想问几个问题。”尼莫伸出一只手,深渊魔法特有的光辉映亮了整间屋子。夜色已深,附近一带的空气宁静而祥和,他却不明原因的愈发焦躁。“用比较礼貌的方式——”
恶魔信徒惊悚地瞥了眼自己那只抖得越来越厉害的使魔,他的目光从那些没有攻击x_ing的法阵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尼莫露出的小半张脸上。他试图找到相对明显的异化痕迹,可他悲惨地失败了——随即他意识到了某个可能x_ing。
“他们……他们出动了恶魔术士,还是说……?”恶魔信徒的口气瞬间软化下来,“您是哪一位主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