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没有恶魔术士或者上级恶魔。”尼莫将背后的门关好,再次用黑影隐住面容。他跃上房顶,开始向钟楼的方向冲刺——停在房顶上的灰鹦鹉张开翅膀,紧紧跟在他身边。“我……呃,探查过。真的不需要我现在去找克洛斯先生吗?”
“你确定?”
“当然。”尼莫再次闭上眼睛,任凭快速前进中的气流吹过脸颊。那片小小的“星空”再次铺开,依旧黯淡……不对。
撇开他知根知底的巴格尔摩鲁,一颗极亮的星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它离他不远,正在示警出现的位置。
怎么回事?
“……不,现在城里的确有只上级恶魔。”尼莫迅速纠正了自己的说法,脚下的动作丝毫未停。“应该是最近半小时内出现的。”
他没能及时发现,尼莫后背一阵冷汗。确定自己的身份后,他在防御方面松懈了很多,而正是这份懈怠造成了同伴不必要的混乱。
尼莫咬紧牙关,试图扩大脑海中星空的范围——可他的感知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越接近边缘的区域,那些“星辰”变得越发模糊。如果要做到毫无缺漏,他最多感知到方圆二百多公里内与深渊相关的生物。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要求他抛弃视野中的焦点,同时凝视相隔甚远的活物。让他的脑子有种被外力搅动般的不适。
他的认知在束缚他。
尼莫咬紧下唇,在钟楼前停住。尽管他知道脑海中的星辰代表什么,可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理——毕竟没有任何有记载的恶魔拥有这项能力,他得尽快弄清它们到底为什么出现。
在他成功把奥利弗从孤岛法庭救出来之后。
尼莫看到了女战士的身影,他甚至不用探知。现在他的鼻子比之前灵敏了许多,能轻松嗅到安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百里香气息。
“克洛斯那边也没什么事,”安目光扫过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攥紧拳头,力道极大,手背上的骨节有些发白。“孤岛法庭的流程有问题,只不过之前消息一直被压着——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肯雅塔中心城。
戒律主教菲利克斯·沃尔德lun的心情的确十分糟糕,忧心忡忡的那种。
处理穆尼教的那帮子信徒本来就已经够烦人了。由于时局敏感,他们还得对待易碎瓷器似的照顾那些脑子晕乎乎的年轻人,省得被穆尼教抓住可以挑起斗争的把柄。在深渊教会事态恶化的现在还要分心处理这种琐事,这让他格外窝火。
如果不是他们正巧要被调往路标镇,他绝不会亲自护送那些小崽子。主教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眼睛不时看向房间中心的水晶球。
都什么时候了,他烦闷地想道。强敌很可能已经出现,人类内部还在顾忌这些繁文缛节,甚至有的人还在争那几块地。菲利克斯真的很想揪住那几位脑子晕沉沉的奥尔本贵族,亲自吼醒他们——
是的。随着奥尔本内部的混乱,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对劲。深渊教会的总部莫名其妙地坍塌,随之而来的所有事情都很难用常理解释。如果说那是深渊教会自己搞的鬼,深渊教会的主要战力,十二主教之一的黑根·英格拉姆却在事件中身死。
但如果说是哪个地表宗教的功劳,随着教堂坍塌,跑出来的那东西却怎么看都不像站在他们一方的。奥尔本的戒律主教年近五十,当回想起那突然降临的压迫感时,他仍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那就是深渊教会传说中的上级恶魔……
他不敢想下去了,普通的上级恶魔绝对没有那般强大。那东西毫无疑问比欧罗瑞还要强悍,它溜走之后尚且没有什么动静,可如果它真的要动手,他不确定现在毫无防备的人类国家是否能撑得住。
彼时的菲利克斯没有迟疑。他在它离开后的第一时间,便用最快的速度向中央教廷发出了通知。现在消息应该确切地传到了教皇的耳朵里——可教皇的指示还没有到达,那黑色的身影在审判骑士中就已经有了名字。
他们叫它“恶兆”。
漆黑的恶兆,还挺合适。菲利克斯忧郁地感叹,凑近桌子中央的水晶球。水晶球不太大,一只手就可以抓握住大半。这会儿它正安静地躺在丝绸软垫上——水晶球本身接近于暗蓝,顶端嵌着一小块j.īng_心雕琢过的白色骨玉,其中不时有光点亮起。
它能够探查方圆十公里内的深渊魔法反应,昂贵至极,若不是正赶上讨伐深渊教会,以他的权限都无法长久持有一个。本来他还为此感到可惜,哪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路标镇的任务紧接而来。
他改主意了。菲利克斯忧郁地摸摸温热的水晶球。如果世道能太平些,他巴不得一辈子都不再看到这东西。
水晶球中突然出现一个极强的光点,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血r_ou_摩擦声在房间中响起。
是上级恶魔的反应。
菲利克斯当机立断,一手挥向窗外,直接送出了警告的法术——
城市中人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确保法术完成后,他才立起护盾,看向面前的上级恶魔。而令他吃惊的是,面前的不速之客并不陌生。
扭曲蠕动的盔甲,尸体残肢般的大剑,那个传说中的恶魔杀手正站在他的面前。
菲利克斯一瞬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欧罗瑞之前从不接触任何宗教。与其说不接触,倒不如说他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这只古老的恶魔准知道他们一直在观察他,可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如同人们不会在意角落跳蛛的注视。
“这东西。”恶魔拿起桌子上的水晶球,在掌心掂了掂。“我带走了。”
短短一句话的工夫,宽敞的房间里已经挤满前来支援的审判骑士。只不过面对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对手,所有人都拿不准该作何反应——他们齐齐看向戒律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