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奥利弗将剑拔出剑鞘,他已经能闻到场中仿佛永远也散不掉的血腥味道。“可我现在还活着。”
伪装成监狱管理员的女杀手轻嗤一声,听上去有些烦躁:“不知好歹。”
奥利弗冲她微微鞠了一躬,拎着剑走入广阔的角斗场,嵌着金属的巨大木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
角斗场地下更深的地方。
“那个坚持平手的小子,你们听说了吗?”身着红色长袍的守门人成员推了推眼镜,“骨头够硬的,要不要额外处理一下?”
“那是战斗区需要Cào心的事情,你一个试验区的管理Cào什么心。”另一个穿着同样式样长袍的老人呛声道。
“他的项圈读数太惊人了,您没看到吗?那小子不是一般的强。瞧瞧他的意志力,说不定是绝好的材料。”
“先不说他能不能撑住,就算他撑住了,你还记得之前的失败吧?血r_ou_熔炉的剩余空间不多了,我们得谨慎。”
“放那个疯子去试试他?我去和战斗区的打个赌,如果他杀了那个疯子,那么正好顺了战斗区的意……但如果他被那个疯子杀了,我们就去把尸体讨过来。”
“……如果他没杀那个疯子,而且还没有死呢?”新的声音加入了他们——一个邋遢的中年人从书堆里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摆了摆。“您说得太绝对啦。”
“怎么可能。”戴眼镜的管理人员叫道,“那我们更该把他要过来啦——不过你怎么会讲这种不合逻辑的话?这不像你,戴拉。”
“唔。”瘫在书堆里的中年人漫不经心地应道。“是我睡晕了头。”
才怪。戴拉莱涅恩望向手边的数个光屏之一——
出于兴趣,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奥利弗·拉蒙的身体数据。没过多久他便有了一个极其有趣的发现。如果放在从前,戴拉莱涅恩绝对要第一个蹦起来把拉蒙讨过来解剖。
但考虑到万斯对尼莫·莱特奇怪的态度,外加某种模糊的预感,戴拉莱涅恩并不想太积极地掺和这件事。要下手就让别人先行下手好啦,反正到头来自己还是能研究一番。
他又瞟了眼光屏上跳动的符文和闪烁的图像。奥利弗·拉蒙的心脏毫无疑问带着诅咒缠绕的痕迹,那是特lun特枯萎症的独特反应。就数据看来,缓缓蠕动的诅咒至少存在了二十年以上。
那个人类的心脏应该完全无法搏动才对。特lun特枯萎症会从心脏侵入人体,率先破坏大脑,然后慢慢侵蚀神经,麻痹内脏。眼下拉蒙的身体虽然衰弱得要命,却绝对谈得上健康。就是心跳方式和正常人类的完全不同——
就像是有某种外力在强迫它跳动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从特lun特枯萎症中存活下来的人类,那个生于深渊诅咒的绝症明明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之久。
第132章 火光
那位态度冷淡的男杀手正在角斗场的另一头。
兰迪用力甩出他的重盾, 动作比当初他们并肩作战时自由了很多——莫拉应该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不用顾忌她的行动跟不上。高大的男人下手非常果决,奥利弗对此略有耳闻。兰迪来者不拒, 无论同时攻上来的有多少人, 他从不回避战斗, 而战斗必定以对手的死亡做终结。
高大杀手的价值一路飙升。他依旧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他从未主动出过手,还不够“合格”。
这里没有人会称呼别人的名字, 倒不如说部分人几乎要忘记自己的真实姓名。他们以价值的多少互相称呼, 死囚们最开始称兰迪为“满脸刀疤的一万”, 然后是“满脸刀疤的两万”, 短短几天过后,再没有价值和兰迪接近的死囚,他们直接称他为“五万”。
就像他们直接叫自己“三十万”那样。
兰迪的行为看似矛盾,但奥利弗能够猜到一点点他的目的。莫拉还在牢狱外活动,尽管他不清楚两位杀手的计划, 可兰迪这会儿绝对在为她拖延时间。
杀手静静伫立在鲜血之上,夺去无数x_ing命的重盾搁在他身边,上面沾满碎r_ou_和脑浆。
血液的气味撑满奥利弗的肺。当下角斗场里意外没有火热的战斗气息——大部分人都很安静,就像在执行某项平淡的r.ì常任务。场内只有伤者的哀鸣和武器碰撞的声响, 鲜少会有咒骂声, 新来的人一开始还会骂几句, 而后大多归于沉默或死亡。
奥利弗将目光从兰迪那边收回。就在他不远处, 鲜血的s-hi润气息扑面而来, 死囚破裂的伤口向外涌着血液。他赶紧转过脸去, 干枯的喉咙紧了紧,发自内心见不得液体顺着皮肤流淌的样子。
这几天的战斗下来,他的平局风格和战斗技巧也有了点名气。没人愿意和那个戴着骸骨头盔的奇怪骑士纠缠太久——他的嘴唇干枯开裂,脸上全是尘灰和血渍,整个人没有半分活气。他们甚至不敢确定对方到底是个活人,还是被守门人刻意Cào纵的尸体。
毕竟这是个自由的战场。奥利弗的坚持带来的不是安稳,而是不协调的恐怖感——大部分死囚们宁愿挑选其他攻击欲更强烈的对手。
尽管没有任何时间方面的提示,也看不到外界的天光。但几天下来,奥利弗还是多少抓住了点对于时间流逝的感觉。这个漫长的白r.ì即将结束,尽管夜晚并不让人期待,但他至少能够靠墙坐下休息一会儿。
通常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会疲乏下来,整个角斗场战斗的节奏将会变慢。乱斗成一团的死囚们渐渐散开,期望早r.ì得到死囚军团垂青的进攻者们大多遍体鳞伤,而逃避者们也基本筋疲力尽。
但今天有一个例外。
一个瑟缩的中年人靠近了奥利弗。他全身都是淌着鲜血的口子,有些花白的头发被污垢糊在一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男人右手提着一把锈蚀的长剑,染满血迹的金属牌暴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