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越来越高,空气似乎开始沸腾。厚重的盔甲似乎成了刑具,奥利弗体内的水分几乎要被尽数蒸干。年轻的骑士扭扭嘴角,却没有成功笑出来。他不知道守门人是否在注视着这一切,是否在希望他打破一切,希望他杀人——或者做其他随便什么。
那么或许他真的可以放弃,用最为安静的方式。就像他的父亲那样,在最糟的状况到来之前,自己选择结束。
选择一场堂堂正正的死亡,作为最后的抵抗。
r_ou_腕再次伸向奥利弗的脖颈,这次他没有躲开它。奥利弗放开全部力量,试图冲击项圈——可毫不意外的,项圈带来的痛楚使他单膝跪地。
就像他所想的那样,并没有奇迹出现。
这的确就是最后了。狼狈的,痛苦的,悄无声息的死亡。视线渐渐模糊,奥利弗索x_ing闭上了双眼。
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来不及做,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来不及说。可他来得及留下最后的讯息,这让即将到来的死亡也没有多么难捱。
不对。
既然人们的死亡能带来一瞬的安稳,为什么空气的温度还在升高?
r_ou_腕擦过皮肤的痛楚没有袭来。
奥利弗费力地睁开眼睛,努力看向四周。因为衰弱而模糊的视线之中,那些亮光依旧在闪烁。他的室友们非常安静,正从黑暗中窥视着他。就像最初那一天,他们在耐心地持续观察,仿佛藏身在y-in暗缝隙中的昆虫。
没有人动,没有人冲向那唯一的绿洲,没有人互相残杀。
“尤里·基利安。”一个声音说道,那声音很近,意外的耳熟。
使用流星锤的大汉将断掉的r_ou_腕扔在地上,在越发烫人的空气中艰难地啐了口。“我仍然讨厌你,小子。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动手……不过无所谓啦。”
“到了现在这步,没意思。”他说。“但我的确有名字,尤里·基利安。”
“我得比你这个小白脸更像个男人才行。”他仰起头,扯开喉咙。“Cào.你的,守门人——想让老子到最后都乖乖听话?做他妈的梦!”
他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怒笑:“我叫尤里·基利安!我喜欢威拉德酒馆里的大屁股女人——”
大汉一脚踹在奥利弗的膝窝。本来要被r_ou_腕拖离平台的奥利弗踉跄着向前跌去,对方那一脚十分用力,几乎要耗尽他最后的体力。奥利弗双手撑住滑溜溜的血r_ou_,差点晕过去。而那个健壮的男人大大咧咧走到血r_ou_平台翘起的边缘。
然后一跃而下。
数秒之后,跟随他的r_ou_瘤熄灭了。
愤怒。
“萨曼莎·格鲁。”长久的沉默后,一个颤抖的女声从黑暗中响起,“我只是一个流民,我……我没有什么喜欢的,我害怕。我不想被你们杀死,可是我也……我也不想杀人,我不喜欢杀人,我不喜欢……”
她摇着头,下唇被咬得血r_ou_模糊。神经质的女人向奥利弗这边看了眼。
“我不喜欢!”她尖叫,随后也一跃而下。
恐惧。
“内勒·尼科尔。加兰国民,战俘。我肯定活不到最后……可是我想回家。真的很想。”
绝望。
“哈克特·多尔顿。他们说走出这里的只有死人和杀人犯,那么你他妈最好从这里走出去,拉蒙……你是叫拉蒙吧?”男人尖声说道,“让他们看看!”
憎恨。
人们踏出一步,将自己抛向黑暗。奥利弗想站起身,想说什么,可他的视力正因为飞速的衰弱离他而去,他只能看到朦胧的火光。
亮光在减少,一个又一个。
他想叫喊些什么,可嗓子无法出声。做点什么,他想,他无法接受。至少先站起来……至少先……
“腓力·斯普洛特,去他妈的世界。”
“莉琳……只有莉琳,我喜欢蓝色。”
……
亮光最终只剩下两个。
奥利弗一剑c-h-ā进自己的右小腿,期望疼痛能让自己保留一丝清醒。不能这样,他朦朦胧胧地思忖道,他明明已经决定了要逃避,却被狠狠钉进苦涩的现实。
他承受不起。
一双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奥利弗努力抬起头试图看清对方的脸。
“我不想死。”那人颤抖地说道,“我害怕,我不想死!”
“……可是你知道吗?就、就在这么一小会儿,我和你是完全平等的。”
奥利弗吞咽着空气,那个低矮的人影猛地接近。只不过到来的不是一个攻击,而是一个颤抖的拥抱。
“麦卡·德雷珀。”鼹鼠似的男人说道,声音越来越微弱。“我肯定会后悔的,这简直傻极了。我、我怎么会真的为了一瓶香水死掉呢?但是……”
“谢谢你当初……想要救我。”
亮光只剩一个。
奥利弗茫然地跪在空无一人的平台之上,他想死,虚弱得随时会死去。眼前的模糊有点波动,似乎有液体顺着皮肤流过。
这样啊。他还能够流泪。
是啊,父亲。
奥利弗将剑c-h-ā入血r_ou_,拖着自己的身体,向空空如也的平台正中挣扎着前进。他在那里能恢复一些力气,尽管这一切可能都是一个谎言,一场戏弄,但他可以多活一秒钟。
那些被定义为卑劣的、毫无价值的人。那些被认定不可能改变的恶。他们在最后一刻终究选择了反抗,或许他们并全不是出于善意,但至少在那短短的一瞬……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