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蒙。”安不再称呼奥利弗的名字,甚至连团长都不叫了,脸拉得老长。“再说一遍,沙漠行军中遇到骨节蜥蜴的处理方式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尼莫心想,奥利弗似乎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些。
“假、假装没看见,然后提醒指挥避开那里?”奥利弗小声答道。
一听就是蒙的,尼莫沉痛地想道。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安骤然沉下来的脸色,将自己连带包袱一起挤进马车角落。
“骨节蜥蜴。”安重复了一遍,几乎是在咆哮了。“说实话你脑子不错,拉蒙。我从没见过学得这么快的人……但是骨节蜥蜴,为什么你就是记不住这个?那是中级恶魔,不是保护动物!我的老天啊。”
可能因为奥利弗很想养。尼莫又把自己往角落里挤了挤。
“对不起。”奥利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揉了揉额角,终于转向尼莫:“晚饭呢?先吃饭吧。”
尼莫沉默地取出一些食物,递给安,然后拽着提篮坐到奥利弗身边——后者正双手撑住额头,散发出难得的萎靡气息。
“我真的很多年没有经历过这个了。”奥利弗茫然地说道,接过尼莫递给自己的面包。他机械地咬了口,随后沉默了会儿。他偏过头,而尼莫没有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注视——在再次相遇后,尼莫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小癖好。
他必须眼看着奥利弗吃饭。而后者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有点破的意思,反而吃得愈发认真。
“把你的给我。”这回奥利弗一反常态地要求道,“你吃这个。”
“你都咬了一口。”尼莫小声抗议。
“你真的介意这个?”奥利弗有点好笑地扬起眉毛,试图抓过对方手里的面包。结果尼莫的反应更快——他几乎瞬移到了车厢的另一个角落。
“j_iao出来,尼莫。”奥利弗的眉毛扬得更高了。
“吃你的。”尼莫没好气地回应道,打算迅速吞掉自己的晚餐,结果另一只手到来得更快,而他毫无防备。
安利索地抓住了那个面包,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而后她皱起眉头,迅速将它掰开。一阵轻微的撕裂声后,青绿色的霉菌露了出来。
“你就吃这种东西?”女战士听起来有点生气,“尼莫,说真的。你要真的缺钱,完全可以跟我说——”
“不是。”尼莫赶忙否认道,“我是……呃,个人原因。”
奥利弗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垂下眼睛,掰开了自己那份。新鲜的麦香气瞬间散进空气,里面还夹着份黄油。
“一人一半。”他干脆地说道,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安则叹了口气,她没再说什么,而是把膝盖上的书本直接甩给尼莫。“就这一册了,奥利弗总是背不好这一册。你来吧,我出去呼吸会儿新鲜空气。”
尼莫只得老老实实地接过书本。他思考了会儿,凑到了奥利弗旁边。
“抱歉。”他说,没有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说着他解下背后的包裹,小心地揭开上面的布料。“这几天我一直在外面转悠,闲的时候打了几份短工……但钱就差一点点,我总不好开口向安要。毕竟这个……”
奥利弗拿起那把造型奇怪的白色四弦琴,没有吭声。
“可我不会弹。”半晌之后,奥利弗小声说道。
“我知道。”尼莫挠挠头,“但我想你需要个东西来藏起你的剑,我发现了一个不错的琴行,他们可以接受这样的定制。来,试试看。”
他将那轻巧的乐器从奥利弗手中取出,拨弄了下琴头,琴颈顿时滑开些许,露出一个剑鞘似的c-h-ā口。奥利弗沉默地抽出安息之剑,试着向里面探了探,尺寸刚好。
而尼莫再次调整了下琴头上的机关,琴颈再次闭合,看不出任何接合的痕迹。
“图纸是我自己画的。”见奥利弗不说话,尼莫鼓起勇气继续。“只是用了点人工,所以并不算贵,只是……嗯,你知道的。通缉任务的钱几乎全部花在准备工作上了,我还是想送你点东西。你不会弹没关系,我见过拉蒙叔叔在酒馆里弹,记得他当时的弹法,我可以教……”
琴被放在解开的裹布上,尼莫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奥利弗几乎是恶狠狠地拥住了他。
“谢谢。”奥利弗喃喃说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个黄金吊坠还挂在尼莫胸前,在拥抱的挤压下硌着他的胸口。尼莫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但既然他已经开了个头,这话题无论如何都要继续。
他轻轻吻了吻奥利弗的耳廓,随后挣脱了那个拥抱,将黄金吊坠从脖子上解下来。
“奥利。”尼莫轻声说道,将掌心里的吊坠向前送了送。“我一直在找时间告诉你……我从深渊教会的头骨碎片那里找回了一点点记忆。现在我记得了,这是你父亲的东西。里面那位女x_ing是你的母亲,当时——”
一根食指抵上了他的嘴唇。奥利弗没有去接那个吊坠,反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记得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不记得。”那根手指移开,尼莫下意识舔舔嘴唇。
“那么不要告诉我。”奥利弗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我不是不相信你,尼莫。父亲一直没有告诉我关于母亲的事情,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而至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说过,我会和你一起去找答案。”
尼莫愣了愣,他不想让这个吊坠成为产生嫌隙的导.火索,本准备将关于锡兵的记忆告诉奥利弗。其中当然包括奥利弗的父亲——弗林特·洛佩兹那些关于未婚妻的喋喋不休。曾经的倾听、利用和杀戮。他想要把记得的所有片段原原本本地坦白给对方,哪怕奥利弗会因此对自己产生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