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索尼娅抓住爱人的衣角,“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我们彼此约定过,亲爱的。我们不会瞒彼此任何事,你忘了吗?”
“索尼娅……”
“就算也看不到,我也嗅得出来。”她努力让语调显得轻松,“你有心事,很重的心事。你看,我连死亡都不怕,你的小秘密可击不倒我。让我猜猜看——你知道这是谁干的了,是吗?”
“……”弗林特痛苦地闭上双眼。
梅德思倒抽一口冷气:“需要我回避下吗?”
“不,我相信你,我的兄弟。”弗林特疲惫地拥住妻子。
“巴尔萨泽,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最近奥尔本和威拉德之间的战争。”弗林特垂下眼睛,“两边一直在僵持。”
“我知道。可这应该跟你没关系了吧,你不是和陛下说好了要隐退?”
“是,但不到一个月前,桑普森召我进宫谈心。你知道我没有保护好阿巴斯,让他死在了深渊之底。带回骨玉算是为国效力,但私情上……我之前总觉得对阿拉斯泰尔家有亏欠。所以我去了。”
弗林特没有用“陛下”这个称呼。
“桑普森的意思很清楚,他问我‘休息够了没有’。还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帮我召集我想要的任何人。他要‘锡兵’复出,作为传奇佣兵团再次活动,甚至于c-h-ā战争。”
“……”梅德思哑口无言。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奥利弗身边的亡灵法师在此刻补充道,“弗林特还那么年轻,他那样强大,总会重新来过。说实话我……做梦都想要他重建锡兵。”
“我是多么愚蠢啊。”那具枯骨轻声说道。
而另一边的弗林特也在继续。
“我拒绝了他……不如说,我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已经带回了足够奥尔本用上五百年的骨玉,不想为了c-h-ā战争重建锡兵。没人能取代我曾经的同伴。”
弗林特惨然一笑:“我还告诉他,我最近已经开始物色偏僻村镇的住宅了。我的孩子还有四个月就要出生,现在我只想和我的家人们一起平静生活。他笑着答应了,就像那只是个老人家心血来潮的提议。我不该表现得那么坚决的,索尼娅,这都是我的错……”
“阿拉斯泰尔家的人做的?”索尼娅沉吟片刻,“你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的弟弟,原因是这个?”
“嗯。我的这位老朋友更清醒些,弟弟他太过正直。现在我向伊曼求助,等他清楚真相,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他也是马上要做父亲的人,我不想把他从他的孩子身边夺走。”
弗林特将下巴抵上妻子的肩膀:“伊曼纽尔是审判骑士长。如果他和这件事毫无关联,无论这件事最后如何,教皇大人保住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梅德思僵硬地站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我没理解错,弗林特。你是说……陛下做的这一切?”
“我猜他本来不想让我发现……我……”
“我来说吧。”索尼娅抚弄着弗林特的头发,轻声叹息。“前些天弗林特去物色我们将来的家。他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为了防止锡兵敌人的报复,我们的住处是保密的。弗林特还在我们的住处四处都设了检测强力魔法道具的法阵。我也不会蠢到四处乱跑,最多在门口的集市转转。”
“那天我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气,天啊,那真是难以形容的奇妙香味。一个盲眼老婆婆在帐篷里售卖香料袋,我就过去瞧了瞧。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些东西,弗林特知道,我们的陛下……应该也知道。其实现在想想挺可疑的,那个老太太一直坚称要卖给‘有缘分的人’,赶跑了好几个顾客。而我一去,她就热情地将我拉进帐篷。”
“就像怕我跑掉似的。”她无奈地笑笑。
“克罗伊登血树的香味。”梅德思干巴巴地猜测道。
“她拉住我,我一下子就被那味道吸引了。像所有香料商人一样,她在帐篷里把香料袋拆开,展示里面的内容物。”
“里面有个涂着金粉的干瘪果实,我从未看到过。于是我仔细看了会儿——期间她还抓住我的,用指一直点着我心的果实。我猜是为了保证我的注视时间足够吧。”
弗林特抱紧了心爱的妻子,一言不发。
“然后我的眼睛开始疼痛,开始我还以为是进了灰尘——可到家之后,那疼痛还在。我经常在外闯d_àng,正常的眼痛我还是清楚的。哪里有点不对劲,我立刻联系了弗林特。”
“而我发现了深渊诅咒的气息。”弗林特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
“可是陛下……陛下应该没有克罗伊登血树的果实。”梅德思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
“在和阿巴斯偶尔聊到这件事之前,我也这么认为。”弗林特的声音里终于开始出现愤怒。“阿巴斯挺久之前说过,自己趁所有人不注意溜进过宫廷实验室仓,发现了早该消失的致病源。当时他年纪不大,仗着有防护,在果实底部刻了个笑脸。”
“索尼娅不对劲,我第一反应是向宫廷医师求助,他们很快确诊了特lun特枯萎症。皇帝告诉我那老太婆是威拉德那边派来的j-ian细,本来想借此害死我,并在奥尔本引发瘟疫。顺便让我节哀顺变——听上去多么合理啊。”
“‘这是谮尼的安排,我可怜的孩子。你还远远不到退隐的年纪,是时候回到战场了。’……他是这么说的。”
“可是在那之后,索尼娅跟我形容过那果子。果实底部有个笑脸,巴尔萨泽。”弗林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