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要去找桑普森复仇?”尼莫的声音平板,他有了个相当不好的猜测。
“当时正处于战争的关键时期。”那具枯骨轻声说道,“如果那个时候他杀了奥尔本的国王,奥尔本就完了。”
奥利弗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注视着身边的亡灵法师。
梅德思用满是符的骨握住锡兵的徽章。
“我挣扎了很久。”
“团长是我这个世界上最钦佩的人,但我见过他最疯狂,最不理x_ing的一面……我问我自己,我真的有权把整个国家的人的x_ing命,押在一个绝望者的品x_ing上吗?”
尼莫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告诉了桑普森。我背叛了团长的信任,我告诉了桑普森。”骷髅的双眼有血泪流下。
“我告诉他……弗林特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你要小心,不要见他。”
“既然我还活着,也就是说,父亲当初并不是为复仇而去的首都。”奥利弗将目光从梅德思身上移开。
“是的。他终究还是那个弗林特·洛佩兹。”梅德思的声音充满痛苦和悔恨。“但是桑普森·阿拉斯泰尔也终究是桑普森·阿拉斯泰尔。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算是彻底得罪了弗林特这个强者……他趁弗林特还虚弱,对弗林特下了追杀令。”
“我跪着求国王过无数次,向他保证,弗林特不再是之前那个强悍到异常的男人……可他不信。”
“因为你是锡兵的一员。”安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他不会相信的,他就是那样的人——将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期的冷酷王者。”
“然后又一个月,桑普森收到了一份礼物。一份来自弗林特·洛佩兹的礼物。”
“……礼物?”艾德里安皱起眉头。
“弗林特自己的右臂。”梅德思眼洞的亮光暗了下去,“只附了一张字条,‘我们之间从此两清。’”
“那是用复杂的深渊魔法切断的,无法通过治愈术恢复。团长同样了解桑普森……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保护你,奥利弗。他想消除自己的‘威胁’,保护你远离奥尔本的追杀。”
“可是拉蒙叔叔……不,我们认识的弗林特的右臂是完整的。”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故事的最后。”梅德思看了眼沉默的奥利弗,声音十分虚弱。他颤抖着伸出指,召出了最后的幻象。
年轻的梅德思正站在房间间。
一条绞索悬在屋内,而梅德思正站在它面前,双目无神地看着来回摆动的绳索。他伸出一只,轻轻拨弄着它。
他刮过胡子,将自己打理得干净利落,锡兵的徽章在他胸口闪闪发光。
几分钟后,他微微叹息一声,站上了椅子。可刻有锡兵徽记的通讯水晶却在此时此刻开始闪烁。梅德思直接摔下木椅,他甚至来不及站起来,直接爬到水晶旁边——
“我们见个面吧,巴尔萨泽。”弗林特的声音从水晶传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第195章 英雄与女巫
“……那个时期,我记得吟游诗人间非常流行一个童话式的叙述诗。”尼莫长长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英雄与女巫》,别告诉我那是在说……”
“是的。”梅德思的声音如同垂死的老者,“除去皇家‘弗林特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的传闻,那就是民众眼‘真相’的另一种样子。”
尼莫听过无数次那首歌——
【从前有一位英雄,他骁勇善战,立下累累战功。他带来无数奇迹,让他所守护的国民十分幸福。】
【可这引得敌人十分不满,他们将蛊惑人心的女巫送到他的身边。被迷惑的英雄放弃了本应属于他的公主,与邪恶的女巫坠入爱河。】
面前的幻境,直到在弗林特对面坐下,梅德思还是恍惚的。
他曾经的团长一身朴素的平民打扮,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弗林特只是淡淡地扫了眼梅德思干净整洁的形象,轻飘飘地开了口。
“别做傻事,你的死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巴尔萨泽。”他垂下目光,看起来仍是那副苍白枯瘦的样子。
出乎梅德思意料的是,弗林特本应送给国王的右臂非常完整,活动自如。
但他的团长确实失去了什么。梅德思苦涩地望向桌子对面的男人——弗林特双眼黯淡,脸上带着麻木的痛苦,气息和失去故乡的流民有着诡异的相似。
他们没有在酒馆相见,弗林特选了首都附近一间废弃的破屋——他甚至还带了两瓶布满灰尘的劣酒,并随将一瓶丢给坐在对面的梅德思。
“谈谈吧。”曾经的锡兵团长冷淡地说道。
“……”梅德思抿抿干裂的嘴唇,他想要开口,可无数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可以先来起个头。”弗林特利落地弄开瓶塞,合着灰尘给自己灌了几口。“是你把我的情况告诉了国王,我想我们都清楚这一点。”
梅德思咬紧牙齿,极为缓慢地点点头。
“我早该想到。”弗林特声音平板,“我记得挺久之前你提过,你的家人因为桑普森国王的革新脱离了贫苦,你很敬佩他。说实话,梅德思,在逻辑上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可我不能发自内心地懂得它。”
“团……弗林特,我知道这种程度说抱歉也没有用。作为朋友,我不仅无法分担你的痛苦,还将你推下深渊。”梅德思闭上双眼,“可如果时间重来无数次,我想我仍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为此悔恨到死。我无法承担那个万一,弗林特,我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