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艾德里安很是坦诚,“散步的时候看到了巴格尔摩鲁,它的情绪不太好,我想来叫点饼干……”
杰西要的饼干被装在了本应该盛放烤猪的大盘子里,堆成金黄色的一堆,险些把推车压垮。可不知为何,他还在把脑袋埋在酒桶里面。
艾德里安自然地走到墙角,在奥利弗身旁坐下。他将萎靡不振的灰鹦鹉放在桌子上,顺手摸了摸身边那根白蓬蓬的尾巴。
杰西瞬间把尾巴扫去了另一边,吸酒声骤然响亮。
前任骑士长笑笑,没有多说。他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拉蒙先生,请节制。我记得您明天还有安排。”
“嗯。”奥利弗答应的不太干脆,带着点不确定的意味。“克洛斯先生……”
“我不会报告教廷。”艾德里安显然猜出了奥利弗的问题。
巨兽露在酒桶外的尖耳朵慢慢竖了起来。
艾德里安捻起一枚坚果,递给灰鹦鹉:“不要误会,我的想法没有改变。我不会因为莱特先生或者您是我的同伴,就假装不知情。”
“那您……”
“如果这消息走漏,我相信眼下地表更倾向于处死您。一旦您被处死,而魔王没有放弃毁灭地表的计划,抑或是尚有意识的莱特先生愤怒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这是我作为一个骑士的判断。”
“为什么?”灰鹦鹉心不在焉地啄着坚果。“地表不该把拉蒙供起来吗?”
安伸出手指,揉了把灰鹦鹉的脑袋:“不,就算拉德教的教皇愿意庇护奥利弗,如果有人把这消息传到民众间……一个人类的存活,导致魔王想要毁掉地表。那个模糊的预言估计会马上从‘勇者预言’变为‘灭世者预言’。毕竟在人类的概念里,魔王从未对地表动过手。”
“是的。”艾德里安点点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教皇大人,也会有自己的立场——他要的是世间平稳,按照拉德教的教义,拉蒙先生很有可能被要求立刻自尽,以此来‘保护’地表,成为‘圣人’。”
奥利弗只觉得喉咙里的炸蘑菇有点噎人。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做法。如果他和尼莫只是普通的朋友,如果他没有对尼莫许下那个承诺,或许他真的愿意这么做。
但如今不行。
“而那不公平。”艾德里安继续道,少见地微笑起来。“因为这件事情并非没有转机。作为您的同伴,拉蒙先生,我无法相信魔王,但我信任您。”
奥利弗的眼圈有点发红,他一连灌了几大口苹果酒,才把眼眶的酸意压下去。
“谢谢你们。”他说。
“我们最多能给你意志和物质上的支持。”艾德里安又给灰鹦鹉塞了个坚果。“杰西才是真正帮得上忙的那个。”
巨兽的耳朵瞬间贴回脑袋。
“我知道。”奥利弗轻叹一口气,“如果不是他,我和尼莫也没有可能那么快在一起。”
“虽说换个地方觅食也行,但这里还挺不错的。”杰西终于把脑袋从酒桶中拔.出来,舔了舔长嘴巴旁s-hi漉漉的毛。“拉蒙,我得警告你。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一旦我开始帮你获取力量,世界之柱绝对会察觉。他现在还没有动作,到时就说不定了。”
他飞快地看了眼正在喝水的艾德里安,然后开始咔嚓咔嚓地吃黄油饼干。
奥利弗则嚼着炸蘑菇,看上去在思考什么。
“我……我可以去看看莱特的状况。”灰鹦鹉小声提议。
“不行。”奥利弗立刻否定。“如果魔王真的消解了尼莫的情感,你有可能会被他立刻杀死。就算他没有杀死你,这样的传话也不可靠。”
“你不信任我!”灰鹦鹉听起来要哭了。“我、我不怕死,柯瑞文扁蛇很擅长逃跑的。我身体里有魔王的血r_ou_,他不会对我太过分……吧?”
“正因为我信任你。”
奥利弗盯着手中的银色叉子尖。
“按照狄lun的解释,假设魔王吞噬了尼莫,他会有尼莫相关的所有情报。如果我是魔王……如果我是魔王,想把损失降到最小,那么装作‘尼莫还在’,对风滚C_ào进行诱杀也是可能的。”
这近乎冷酷的猜测让安嘴巴里的r_ou_干停止摇晃,她看向自己的团长,眼神里有点悲伤的意思。
“我必须考虑一切情况。”奥利弗喃喃地说道。“巴格尔摩鲁,你有魔王的血r_ou_,你是我们很重要的一张牌。不要冲动,好吗?”
灰鹦鹉将脑袋埋进翅膀,不说话了。
“冷静下来想想,狄lun说的有道理。”
尽管果酒里的酒j.īng_正在蒸腾他的大脑,被明确表态的同伴们包围,奥利弗从未这样清醒。
“只要我开始吸取力量,尼莫肯定会发觉。眼下地表还很安静,无论是因为尼莫还在,还是因为魔王有别的计划。这都是个好现象。”
隐隐的威势从风滚C_ào的团长身上透出来。
“既然狄lun认为‘我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解决方案,那么不讨论尼莫还在的可能x_ing,看现在的情况,魔王也可能在观察地表的动静,力求谨慎。”
杰西点点头,吞了口糖渍浆果,舔舔鼻头。
“那么我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争取一些时间。我想我可以想办法看看对方的棋盘——确定对手是魔王还是尼莫。”
“可如果你要确认尼莫的情况,必须去深渊之底,那样风险太高。”安冷静地指出,“听那边的毛……不,狄lun的说法。如果你要动手,在地表最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