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胆子小的,生怕要不到公道,反是丢了x_ing命,当即撒腿便跑。
遗属原本统共有三十二人,片刻后,不过余下一十一人。
这一十一人尽数皮r_ou_紧绷,面色发白,双目圆睁,全神戒备地望住了酆如归与姜无岐。
“杀人灭口么?”酆如归抿唇轻笑道,“我假若要杀人灭口,即刻便可将你们杀得一干二净……”
他停顿须臾,一双柳叶眼巡睃着众人,直将这一十一人吓得面色又白了一分,更有双股颤颤,软倒于地的。
他却是收敛起了笑意,续道:“我假若要杀人灭口,何须与尔等多费口舌。”
老者见酆如归非但全无悔意,反而一派泰然,暗骂了一声“渣滓”,但仍是道:“三个余时辰前,天色尚亮,老朽方从县城回来,一回来……一回来却见地上满是血,老朽的老伴、俩子、俩儿媳、一孙子以及一孙女躺于血泊中,六具尸体没有完整的,都没有手,还都被……还被拦腰砍断了……”
老者面上俱是沉痛,老泪纵横,哽咽得难以再言,却闻得酆如归疑惑地道:“那你是如何断定这六人为我所杀?”
老者缓了口气,怒目而视:“老朽亲眼瞧见了你与那道士的脸,你手上拿了条红色绸缎,绸缎上都是血,而那道士手上则拿了个拂尘,也都是血,你们休想抵赖!”
旁的一年轻人应和道:“我也瞧见了你与那道士的脸,我还瞧见你们抱在一处不知在行甚么勾当。”
这时,跪在地上的妇人亦指着酆如归道:“严姑便是你用红绸拦腰砍断的,当时是黄昏时分,我正在院中摘菜,我方要问严姑这菜老了些,要不要去田里摘些嫩的,一回头,却见你含着笑,以那红绸……”
她吸了一口气:“严姑被砍成两半后,并没有死透,却是望着我,上半身以手掌着地,而后向着我爬了几步,但你却是将她的双手剁成了r_ou_泥,我害怕得跑了出去,幸而你不曾追上来,但我一出院子,竟满目是血,又有哭声震天,我一问,你们竟杀了全村上下一百一十五口人!”
“我本是好心收留你们,你们竟做出这等滔天恶事来!”她双目含泪,恶狠狠地瞪着酆如归,“即便严姑曾无礼于你,你也不该要了严姑的x_ing命,还使得她死无全尸,你更不该害了旁人的x_ing命。你果真如同严姑所言,乃是个孽障,而你……”
她转而瞪住了姜无岐:“而你亦不是甚么好东西,你与那孽障颇为亲昵,可见你确是沉迷于那孽障的美色,严姑虽已不在,但她之所言却句句为真。”
酆如归闻言,心下生疑,又细细地问了其余的八人,竟每一人都是亲眼看见了他与姜无岐杀人,更为古怪的是由他们口中听来,他与姜无岐最早于未时三刻杀了一人,最晚于黄昏时分杀了老妪。
未时三刻时他睡得正沉,而姜无岐则在他身侧不远处打坐,要说是姜无岐趁他睡着时,去行杀人之事,他是不信的,更何况,那人被指认为死于他手。
直至夜幕降下,他方才转醒,他望着姜无岐起了绮念,心思不稳,不慎唤出了鬼火来,鬼火竟猝然映出了墙面上的血手印,他们费了些功夫才制住血手印。
其后,他发了个噩梦,与姜无岐言语了几句,又向姜无岐索要了一个吻。
然后,他推开房门,入眼的却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而身后则变作了一片血海。
再然后,他吸食了姜无岐的血液,破开血海,而姜无岐毁去了苦艾C_ào,他们方才回到了原本的房间中。
他们堕入幻境时,夜色应当十分浓稠了,假定有一部分尸体化作了他们幻境中的血海,那死亡时间怎会尽数是白r.ì?又或者有些死亡时间为深夜的尸身的遗属已在方才被吓跑了?
一百一十五具尸身都未僵硬,亦未生出尸斑来,可见死亡时间不长,但具体是何时,他并非仵作,无法判断,是以,他只能按照遗属所言来思索。
他望了眼屋外升至中天的圆月,心道:这其中百般矛盾,解释不通,莫非其实我与姜无岐是从一个幻境到了另一个幻境?又或者从我们到这个村落后,便全数是幻境,所见之人,所发生之事俱是虚假,连时辰都做不得真?
他思索间,手陡然一烫,却是姜无岐握了握他的手。
姜无岐握了须臾,便松开了,并向着老妪的尸身而去。
酆如归浑然不知姜无岐是何打算,本能地疾步上前,欲要去握姜无岐的手,却见得姜无岐唤出了那拂尘来,紧接着竟是利落地朝着老妪的尸身劈了过去。
姜无岐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慈悯,然而他绀青色的得罗却在下一瞬被从老妪尸身溅出的血液染作了猩红。
有些血液甚至溅上了姜无岐的眉眼,但他那副眉眼却仍是温润着,不为这猩红改变半分。
第53章:望乡台·其十二
“姜无岐……”酆如归不由自主地到了姜无岐眼前,微微踮起脚来,急切地以指尖去揩姜无岐的眉眼。
酆如归喜洁,却连锦帕都忘了取,便这么以手指将姜无岐眉眼间的猩红尽数拭去了,才展颜笑道:“姜无岐,你这副眉眼太过干净,原不该染上肮脏的鲜血。”
这酆如归分明对他的行为存疑,既不质问,亦不远离,只是以手为他拭去沾染的鲜血,酆如归奉于他的是赤忱的信任,滚烫火热,适才的酆如归更是以身相护。
他究竟有何处值得酆如归如是做?
姜无岐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困惑,拿过帕子将酆如归的指尖擦拭干净了,才得空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