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缇也推了她一把,“你也去,陪大哥再回一次燕门关,再回一次当年罢。”
“小缇。。”她终于明白了她的苦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走到武器架旁,随手拎了一杆木枪,甩了一个枪花,指向薛义,“来罢!打完了,咱们还要坐下来一起吃酒呢!”
“好。。那咱们快点打完,慢慢喝酒!”
薛义举杖,用尽全力扑向她,杖法虎虎生风,招式大开大合,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意气风发的峥嵘岁月。
他是燕山薛义,铮铮铁胆一生,举杖厮杀万里,不该死在病榻上的!
他忽仰天大吼了两声,“燕山薛义!燕山薛义!”然后停了下来,铁杖从手中滑落,青山将崩也!
她忙丢下了枪,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接住了他。
他口中溢血,唇边含笑,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道,“陛下。。臣出身山野,回归山野,求仁得仁,也算是死而无憾。但臣死之后,朝中蛰伏之诡谲必会显露马脚。天下安定有时,怕是终有一乱,陛下思之所愿的那天,也不知要何时才能等到了。。臣知陛下虽其身在外,心中却始终背负良多。。既然选择这个时候归来。。想必也是早有觉悟。。时也命也。。但请恕臣这次不能陪君走下去了。。还请陛下多受累。。再为这个天下杀一条血路出来罢!”
说完此言,他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先一步回燕门关喝酒去了。
再为这个天下杀一条血路出来吗?
她缓缓抬起赤红的眸,远山如鸦黛,落霞如殷血。
即便旁人再成全,可这个天下,到底是不肯放过她的。
那就只能——战到底了!
36.欲变天
我可以回宫了。
因为我受伤的缘故, 再加上我不会骑马,故被太后特许一同乘坐车辇而归。
若是平时, 这事我肯定求之不得。
不过今日不同往时,今日的马车上还坐着那个慕容盈。
所以我格外地坐立难安。
尽管她看起来还是一副仿若无事的模样, 也不搭理任何人, 但偶尔向我探过来的眼神还是令我不敢直视, 浑身都不自在。
“归哥哥, 你手上都是...汗水吗?”慕容泠很亲近地坐在我身边, 无意中摸到了我的手掌上的潮- shi -,有点诧异我在这样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还会出汗。
我忙讪讪地缩了缩手, 面带尴尬地笑道, “我这是身子骨还有点虚...稍稍调理两天就好了。”
“归哥哥你受苦了。”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我,“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抓到那些行刺皇家又伤害你的贼人。对吧, 母后?”
我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冷太后,正撞上她失神望着我和慕容泠的目光。
那目光好像很遥远,里面氤氲着一层迷雾,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母后?”慕容泠似乎也察觉到了太后的异样, 又转过头唤了她一声。
“嗯?”她回过神来, 目光渐渐清明。
“您一定会抓到那些行刺皇家又伤害归哥哥的坏人的,对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冷太后点了点头,目光慢慢定在我一人身上, “自然。但是看起来, 那行刺皇家的黑衣人和抓走归儿的黑衣人并不是同一拨人。一个心狠手辣, 出手便毙人命;而另一个我看则是网开了一面,并没有过分伤害你归哥哥。”她顿了顿,神情变得有些若有所思,“归儿,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被掳走后所遇见的任何人、任何事吗?包括你是怎么被藏到连云寺的佛像后面的,中途难道一次都没有清醒过吗?”
我身上的冷汗登时出的更多...如今我自然是不能道出有师父这个人的存在,不然师父可要倒大霉了,更何况这其中还牵连了昕悦...但听起来太后竟有些怀疑我的失忆。
如果可以,我打心底地不愿对太后说谎,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否认。
“我..我是真的..真的...”
但我多少有些心虚,一对上太后凝眸盯着我的那种探究的眼神,我竟一时结巴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确是昏迷不醒,头部又受了重创,怕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罢。”慕容盈忽然替我接话道。
太后终是收回了放在我身上的目光,转眸望了慕容盈一眼,低声道了句,“也亏得归儿这孩子福大命大,竟刚好在那种地方也能被你寻到。”
“或许是缘分罢。”她笑了笑,像似漫不经心般地瞟了我一眼,“就像当初我从朱雀楼上失足跌下的时候,恐怕也没人能料到,在那种电光火石的瞬间,也可以有人刚好能接住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