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阿昭受了伤,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
阿昭不在这里!惜音的脑袋嗡一声炸开,似乎看见有人在招唤自己过去,又好像看见几个村民围上来不停地在说一些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
惜音甩开那些声音,重又跑回废墟旁,弯下腰对着乱石堆不停地喊。
阿昭不会舍得真的吓她,若听见,不消片刻,定会从某个藏身之处笑眯眯地跳出来,点着她的额头,笑话她是个爱哭鬼。就像小时候一样。
“快过来,这儿压了一个!”
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句,大家伙儿都围了上去。
一大摊血从砖石下汩汩而出。
众人齐心搬开那个碗口粗的大梁。
那儿露出了一只一动不动的脚。脚上的鞋沾满了尘土,脏得不像样。
众人无不掩面,看样子,肯定是被砸了个血肉模糊。
惜音一眼就认出了那只鞋。
怎么会认不出?是她亲自纳的底,是她亲手缝的线,她偷偷用舒适的布料衬了里,又悄悄把底儿纳得比其它几双要厚一些。
惜音存了心思,既然阿昭迟早要走,那就让她穿着这双新鞋,舒舒服服地离开。也许日后某年某月,阿昭会突然想起她穿过的这双鞋,想起玄妙庵里有个叫清音的尼姑。也就够了。
众人看见惜音瘫坐在地呆呆看着那拱起的一堆,以为她是被这尸身的恐怖景象吓到了。忙站出两人把惜音扶到一边。
惜音的灵魂已然出窍,飘飘荡荡,带着她飞向已经模糊的遥远时光。
有一次,阿昭带她去雪湖滑冰。只不过一转身的功夫没见着阿昭,阿昭就掉进了湖里。
她好怕啊,可她的力气太小,两只胳膊太细,即使死死拽住阿昭的手,阿昭还是不断地往下沉。
“阿昭!阿昭……”她边哭边喊。
“表妹,快松手,不然你也会跟着掉下来的!”
她不会松开。阿昭是她的快乐,是她的光。
万幸有人经过,救起了阿昭。
阿昭掉在冰窟窿里得有多冷,连头发上都结了冰凌。
家里人找了一床床厚厚的棉被裹住浑身冰凉的阿昭。
惜音怕得要死,死活赖在床边不肯走。
等她从吵吵嚷嚷的声音中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见阿昭在床上又蹦又跳,胡乱发着脾气:“压死我了,拿走拿走,统统拿走!”阿昭一边嚷,一边抬起被子往地上砸。
那个白天,众人一口一个小祖宗,和着阿昭大发脾气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惜音脸上浮现出凄楚的笑容,她想:阿昭,你的脾气那么坏,现在被重重的砖石压住,一定很不开心吧,你的脾气向来脾气大的很,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她疯了似的一把推开那几个正欲用铁锹铲开碎石的村民。几个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纷纷倒地。
那悲痛强烈到即使有面巾遮蔽,却仍透过眉眼传递出来,那是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才会有的反应。众人呆住,窃窃私语。
惜音想:她的阿昭,谁也不能碰。“阿昭……是我不好,我不该下山。”惜音喃喃自语,搬起大块的碎石扔于一边。
众人惊恐地看着平时最为敬重的清音师傅如魔怔般絮语,她在喊谁?她在说什么?那神态,那语气,分明看就是在情人耳边呢喃低语。
一念成魔。众人不明所以,谁也不敢上前问个清楚。
不消一会儿,惜音十指全破,淋漓的鲜血染红了手掌手腕,连石堆上都落了斑斑血迹。
“阿昭,这次,你若再丢下我,我可真的要生你气了。”
惜音用手不停地扒开碎石。指甲早已尽数断裂,十指连心之痛,她毫无察觉。
“阿昭,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没生过你的气,我不怪你。”
气力已经用光,身体变得磐石般沉重,可惜音还是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阿昭……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到最后,她付在一堆碎石说上呜咽,声音支离破碎。
说什么不想再见都是假的,她只是不想再令阿昭为难。没了家,她早已做了孤独一生的准备。即使造化弄人再次相见,她也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痴心妄想。
“阿昭,别走……”
她知道,阿昭也舍不得她。否则,不会轻轻地了她一声。
然后,又是一声“表妹”。
惜音屏住呼吸,停下手头的动作。
又传来一声。
所以,是阿昭泉下有知,来寻她了?泪珠断了线,收也收不住。
猝不及防,有片衣角靠近,快到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已被搂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真的是阿昭来了!惜音的泪流得更快。
她的阿昭回来了。她甚至无需亲眼看一下来人的脸。
小时候,阿昭在嬉闹中不止一次抱过她。那是以表哥的身份。
当她知道阿昭是“她”后,这臂弯的温度,她依然幻想过很多很多次,都在梦里。
真真切切地感受过,只有屈指可数的三次。
☆、飞蛾扑火
前言:
天地虽大,我所爱之人却赶我离家。
正文:
【惜音想:也许该庆幸正因为三次拥抱太少,所以才会刻骨铭心。
第一次,是在郡王府。她借口害怕电闪雷鸣,留了阿昭过夜。那时,她还满心欢喜,憧憬着阿昭对她的情意,幻想着她和阿昭的以后。
黑夜中,她借着月光含笑打量这个让她从小见了便生欢喜的人,一颗心蠢蠢欲动。她的阿昭,是男也好是女也罢,都是她今生来世唯一想嫁的。
她偷偷地靠近了阿昭,却总觉得不够近,还不够近。红着脸,悄悄地抬起阿昭的手臂,环住自己的颈项。那一刻,肌肤相亲带来的触感,让她错以为这种无间亲密今后都是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