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珺悠闲的端起茶托,饮了一口茶,王妃纠结的脸色实在是有趣,虽然她很想欣赏一下,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放在王府的手边,轻声道:“这是卫家人给您的信,阅后即焚。”
王妃疑惑的问:“你舅母的信,怎么给我的?”难道不是应该给卫王君的吗?她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王妃抽出来展开,霎那间她面色惨白,难以置信的攥住那张纸。
半响后,她嗓音沙哑,肯定道:“你知道了。”
那封信是由卫家家主写给王妃的信,这封信其实应该要等到五年以后才会送到陈珺手上,但她用了一些方法让这个时间提前到来了。
收信人也从她变成了王妃。
陈珺放下茶杯,低头道:“是的,我已经都知道了。”
守了十几年的秘密突然就被揭开来铺陈在阳光下,王妃有些措手不及,她把那张纸捏成团,丢进暖炉里,低声道:“你要怎么样?”是要回到宫廷,还是要继续在陈留王府?
陈珺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舅母家中有一位表姐自小体弱多病,被送到京都外的大光寺静养。”
王妃有些不明白她要说什么:“表姐?”
她压低了声音,盯着王妃缓缓道:“前些日子我去寺庙上香,无意中见到了她,她和父亲,生的可真像。”
王妃看着她的眼睛,她当然明白陈珺口中的‘父亲’指的是卫王君,她难以置信的开口道:“你是说.......”
当年那个她以为死去的孩子还在?
她以为卫王君为了救卫贵君的孩子牺牲了她们的骨肉,于是她心怀恨意,所以多年来才对卫王君不闻不问。
但真的是不闻不问吗?她还记得他爱吃的糕点,喜欢在饭前小睡,知道他虽然出身名门,但却刺的一手好刺绣。她是庶出,哪怕是被记成嫡出后也摆脱不了心里的卑微,而他却是名门之子,嫡出的男儿,他嫁给她后,在京城交际之时,却免不了要低了身份。
她发誓要对他好,但在那个雨夜后,她们再也无话可说。她从未与人说过,也未曾有人发现,周侍君的侧脸是那么的像他。
王妃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陈珺点点头,璀然一笑:“王妃不必担忧如何处置周侍君,二妹也绝不会成为世女。离请封之日尚早,不如去大光寺中烧柱香罢!”言罢振袖而起,大步走出。
“你要去哪儿?”王妃在她身后急道。
陈珺在门口停下脚步,侧过身道:“过完年后,我会离开王府去游学。”
王妃明白她的意思,这一走,她就不回再回来了。
“你和你父.......”王妃叹息道,改了称呼:“你和王君说了这件事吗?”
“我自然会告诉他的,但不是现在。”
言罢她决然转身离去,风吹起她的衣摆,仿佛一只挣脱牢笼,展翅而飞的鸟。
灰云密布的天空落下星星零零的白点,又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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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又开始下雪,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府里点起了灯。因着昨夜走水一事,众人都十分小心。
陈珺在门口脱下披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踏入书房,清平和刘甄都在门口候着,陈珺把披风递给清平,清平愣了一下,接过披风,打开后挂好晾干。
陈珺面色如常,清平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垂首立在一侧。
她靠着椅子发了会呆,问:“有茶吗?”
刘甄去端了茶来,陈珺打开茶盖一口饮下,片刻后她道:“清平家在哪里?家中可有姐妹兄弟?”
清平怔了怔,不知道她这样问的意思,但也如实回答了:“奴婢家在琼州,有一个姐姐和弟弟。”
“是前年大旱的时候被卖出来的?”
“是的。”
“可惜了,我们不路过琼州。”
清平莫名其妙,感觉陈珺今天说的每句话自己都听不懂。陈珺也没理会她,取出一张地图,将一张半透明的纸附在上面,拿了碳条勾画着什么。
“刘甄的家在贺州,倒是要经过一趟。”
刘甄道:“奴婢双亲已逝,也没什么亲人可以看的了。”
清平明白过来,陈珺可能是要出去,沿途要路过一些地方,于是想放她们回家看看?
但六州十八郡如此之大,怎么能恰好路过呢?
好像听到清平心里的疑问,陈珺道:“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人会说你的。”
清平吐槽道这里虽然就三个人但是还不是你说了算,况且之前你还说过我‘巧言令色’呢,怎么现在又如此大度了。
陈珺笑了笑,收起碳条道:“你这么记仇吗清平,还记得我上次说你的话?”
被人窥破了心里的吐槽,清平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诚恳道:“不敢,奴婢早就忘了大小姐说了什么了,大小姐待奴婢这么好,奴婢自然是——”
“住口。”陈珺漫不经心道,声音里暗藏威严,“别对我说假话,我要听真话。”
清平已经搞不懂她要干嘛了,她求救的看向刘甄,刘甄给了她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我说我要听真话。”陈珺不耐烦道,“好听的话人人会说,不缺你一个。”
清平哑然,刘甄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她呆呆的站着,好像一只木鹅。
“奴婢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心怀不满?”
“没有。”
陈珺的眼中闪过不明的神色,她道:“这样很好,五日后,我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