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拉住卫王君的手,对莫蓝道:“你先出去吧。”又吩咐身边的人道:“去叫这周围的人退下,不得靠近这屋子,你带人看着。”
那人应了退了下去,没过久这屋子边就清肃干净了,卫王君急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派人去将珺儿追回来!”
王妃道:“夫君息怒,如今天色已晚,城门怕是闭了,现在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卫王君看她脸色如常,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丝毫反应,黑着脸问:“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王妃伸手去端那杯茶:“是又怎么样?”
卫王君长袖一扫,将那杯茶扫到地下,恨声道:“有你这样的母亲吗?珺儿为何要走,她又是去哪里!”他越说越气,坐在椅子上握着扶手,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珺儿......是了,周氏生的陈瑜才是你的心头好,呵呵,我早该想到的,珺儿书房被那贱|人使计烧了,若不是你存心偏袒,他还能在外头的庄子上安生度日?”
若是往常卫王君说出这种话,王妃早就勃然大怒,摔门走人了。但今天她竟异样的沉默,听完了卫王君的抱怨指责,半响才道:“珺儿要走是她自己决定的,她未与你说也是她自己决定的。”
“妻主说的真好听,如今珺儿走了,你自可将罪过都推到她头上!”卫王君冷声道:“妻主一贯而来便是如此,这么多年来珺儿受了多少委屈?堂堂王府嫡出的小姐,竟然不如一个庶出的。陈仪!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偏袒一个侍君,百般宠爱,我自是百般忍让,无话可说。但你对得起珺儿吗,多少次珺儿受了委屈,你有过问过吗!”
王妃道:“我是对不起珺儿,阿翎,她走前嘱咐我去大光寺上香,我去了。”
她看着卫王君从疑惑到惊惧,慢慢垂下眼帘,轻声道:“......我承认,我确实对她心怀不满,你知道是为何的。但我不曾逼她,珺儿已经知道了.......是她自己要离开的。”
卫王君用力扶着扶手,才没让自己倒下去,王妃见状伸手覆在他紧握的手上,淡淡道:“她都知道了,我也全都知道了。”
卫王君颤声道:“那......你要如何?”
“请封世女的折子我已经拿回来了,周氏犯下大错,瑜儿自然不能做世女,嫡女方可承爵,我已向承徽府上报了人选。”
“琦儿不日就要入府,阿翎,你......你有想过她么?”
如何不想?卫王君抿着嘴唇,脸色苍白,他想起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心中始终是有愧的。
王妃低声道:“我也很想她,她出生时我还抱过她,后来......我以为是你.......”为了保住你哥哥的孩子,舍弃了我们的骨肉。
卫王君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紧紧闭上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涌出,王妃叹息一声,伸手拥他在怀中,紧紧抱着他。
王妃道:“珺儿从你姐姐那里知晓了身世,她见过琦儿了,她没和你说要走的事,恐怕也是怕你伤心难过。”
卫王君泪眼模糊的抬头,梗咽道:“她......她会去哪?”
王妃轻轻摇摇头,卫王君靠在她怀中,任泪水肆意,其实他们都明白的,陈珺离开了王府,恐怕再次回到长安时,就是另一个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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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清平一觉起来,轻轻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白雾朦胧,路边的地上有层厚厚的霜,把周围的一切都涂抹成苍凉的白。马车驶过木桥颠簸了一下,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诗,意外的有些怅然。
王府并非是她的家,但也给了清平一份特别的温暖。想起在里面认识的一些人,突然又想起了未曾告别的静香。分离是她过往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旋律,又延续到这一世来,好像这也是人世的规律,相聚分离,冥冥中自有安排。
天光渐亮,清平压实了帘子,转身就看见陈珺靠着车厢壁无声的看着她,清平赶忙请安,陈珺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刘甄像是累的狠了,睡的格外香甜。清平心中有些诧异,陈珺伸出手敲了敲车厢壁,马车就停了下来。
她越过刘甄下了马车,在车下伸手到清平面前,清平也没再忸怩,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刘甄这几日累着了,便让她好好歇着吧。”陈珺来到车后,麻利地从马车下面取出一口小铁锅,对着发愣的清平道:“还愣着干嘛,去打水啊。”
“哦哦。”清平这才反应过来,水囊陈珺一早就给她了。
雾气散去了一些,清平找到一条被冻住的河流,她不知道冰层的薄厚,不敢轻易下去,就取了一块石头丢下去,幸好这河冰层较薄,一下子就被砸出一个窟窿。清平趴在河岸上,却够不着那个窟窿,想了想解下绑头发的头绳,系在水囊上丢进那个窟窿里,等水囊完全沉下去以后,清平才把它拉起来。
她提着水囊回到马车旁,陈珺和那个驾车的黑衣人正在烧火,她们找到的柴都太大太- shi -,努力了半天都点不着。关于这个清平实在太有经验了,她放下水囊又去寻了些干草小树枝,又捡来几块石头垒成一圈,陈珺看她动作熟练,非常干脆的把火折子递给她。
清平把干草折成一团,接过火折子放在那团干草下轻轻的吹着,待干草冒出火星燃烧起来后,再将小树枝放在上面,一阵青烟慢慢升起,清平最后才把陈珺她们找来的木枝放了上去。
这下火才算是彻底的升起来了,清平注意了一会火,把锅慢慢放上去,陈珺取来水囊,三个人围着火堆看水烧开。
陈珺解下绑在水囊上的头绳还给清平,赞许道:“不错不错。”
那个黑衣人也赞赏的点点头,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陈珺道:“她说你很厉害,会升火。”
清平才明白那个驾车的黑衣人是哑巴,她发现陈珺离开王府以后越来越接地气了,一点都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刚刚她让清平不要吵醒刘甄睡觉的举动让她在清平心中的好感上升了不少,而后她取锅找柴火烧水的行为更是让清平觉得十分奇妙,陈珺好像在用行动表明‘咋们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