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我是谁?”少年拽不动她,转身怒道:“我姓邵,是镇海阁少东家,‘千金易得,镇海难求’的镇海阁!”
清平诚恳道:“没听过。”
少年被气个仰倒,此时一深衣女子出现在长廊台阶上,神情淡漠,姿态凌然的扫过众人,刘甄欣喜道:“我家小姐来了!”
“澜城邵家,早有所耳闻。镇海阁的四公子,在闵州也是大名鼎鼎。”陈珺袖手拾阶而下,瞥了眼少年拽清平袖子的手,微微有些不悦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我的人,想必还不用公子出手管教。”
邵小姐陪笑道:“这位.......这位小姐,我四弟不懂事,您多多包涵。”
少年冷冷道:“正要向小姐请教,不知道你的人,能否让给我呢?”
与他如临大敌般的姿态不同,陈珺悠哉的走到清平边上,伸手一拉,清平的袖子就从少年手里挣脱而出,她淡淡道:“你说让?要怎么个让法?”
少年活动手腕,神情- yin -鸷,扬起下巴道:“你要什么?”他讥笑道:“银钱镇海阁多的是,随便你开价。”
陈珺无视他的挑衅,伸手为清平理了理衣裳,这举动十分怪异,一时间众人都不太明白她们的关系,陈珺道:“这孩子一非我家奴婢,二非我族人,要如何让给你呢?”
此言一出,清平都为之震惊。她有些不明白陈珺的意思了,陈珺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下颌,少年惊疑不定,道:“她不是你仆从?怎么叫称你为小姐?”
陈珺眼中泛起笑意,道:“自然是她喜欢喽,我也就随她去了。”
若是清平是白身,也就不能再随意买卖了。少年恼怒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邵小姐急忙道:“人家都说了不是,何必骗你呢?咋们先回府,有事再另说好吗?”
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拉走了,走前还恶狠狠的看了陈珺一眼,道:“那咋们就走着瞧吧!”
清平先舒了一口气,待她们走后,绯衣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恭敬道:“小姐需留府用饭吗?”
陈珺看了一眼亭子,里面已经没人了,道:“不必了,叨扰多时,眼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一路无话,车厢里弥漫着奇怪的气氛,陈珺以手轻轻敲着膝盖,清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刚才陈珺那番话似乎是在暗示着她回长安以后,必将把卖身契归还与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刚才说的话,不就是将这个时间提前了么?清平想但东西还在陈珺手里,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她心思究竟是如何的。
陈珺手上的动作蓦然停了,她静静看着清平道:“你没有跟邵公子走,真的不会后悔吗?”
清平摇摇头道:“我绝不会和他走的。”
陈珺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头笑了笑,道:“闵州邵氏,乃是赫赫有名的皇商,闵州供向长安的珍奇玩物,布酒海产,有大半悉由此出家,商铺遍布六州。可谓是闵州首富,你真的不后悔吗?”
清平忍不住咋舌,却是想起另一件事,难怪邵小姐如此豪爽,买个杂耍团就和玩似的,思及那些佩饰珠宝头冠,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觉得富贵再怎么逼人都不是自己的,那不就是像听个故事一样吗。她摇摇头,道:“不后悔。”
陈珺抬起头,马车驶过路口,风吹起帘子,阳光洒进车内,照的她眼瞳中仿佛有鎏金般,熠熠生辉。那目光太盛,好像看到了清平的心底,陈珺笑笑,道:“闵州民风彪悍,未出阁的男子也可以在外行走,男子当家的比比皆是。邵家更有这样的族规,族中男儿亦可行商从谋事。嫡系男子从不外嫁,既然不准外嫁,那就只能寻人入赘了。”
清平大脑一片空白,不可思议道:“......他要?招我入赘?”
这大概是她一直不敢思考的问题,以后要娶一个男人,然后让他给自己生孩子?这要怎么生孩子?清平两眼放空,如果说先前的富贵还真有一点让人动心,那么这获取它的代价使得清平完完全全的没什么感觉了,她猛摇头,神情坚毅道:“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后悔。”
刘甄还在一边撺掇道:“除了以后孩子和别人姓以外,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以后银钱自是不愁,吃穿也不必担忧啦,清平,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呢?”
清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既然说的这么好,不如你去好了。”
刘甄笑眯眯摇头,道:“我也想去啊,但是人家少爷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
男人生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清平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碜,要怎么生?如何生?从哪里生?.......罢了罢了,这辈子就别娶夫生子了,太有挑战- xing -了,她自认做不到。
陈珺呵呵笑了笑,好像看透了清平心中所想,对刘甄道:“咋们清平啊,年纪尚小,与她说些这种事,她懂么?”
刘甄自是笑的别有深意,道:“确实是小了点,有些事,还是要大些才好教。”
清平猝不及防,脸上飞上红霞,她眨眨眼睛,拒绝加入这个话题的讨论中去。
陈珺和刘甄都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以戏弄雏儿的眼神打量着清平,清平在这调|戏的视线中头越来越低,最后陈珺挽救了她把头埋进衣领里的窘境,道:“行了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今也不知那邵公子会不会找上门来,我们明日就要离开辰州了,你们今夜好好歇息。”
两人一同应下,马车停在章华馆后院,陈珺下了车,回身道:“清平,章华馆里什么样的都有,你想要什么样的,小姐这点主还是可以帮你做的。”
刘甄咬住嘴唇以免自己笑出声来,她就知道小姐肯定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清平,清平本来还对陈珺心怀一丝感激,现在顿时烟消云散了,她站在马车边上,连驾车的天权都在盯着她等她的回答,她痛心疾首道:“小姐,我还小,你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