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着火堆吃完烤鱼,几个人去巡视,陈珺一直慢条斯理的喝茶,也没说话。刘甄问清平道:“小姐怎么了?”
清平摇摇头:“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上次这样在外面生火吃饭,还是在离开长安的时候,从恒州到贺州,然后如今的辰州,一路走来,回想从前在王府的日子,早已经记不真切了。
清平一边出神回忆,一边手上不停编了个手链,她想起一件事,看着陈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悄声问刘甄:“上次从长安出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一套碗吗?”
刘甄点点头,清平又问:“碗后来送人了吗?”
刘甄面色古怪,刚想说话,就听陈珺的声音传来:“早送人了,人家还说要当传家宝呢。”
清平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倏然和刘甄分开,安静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刘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溜开去做别的事了。
第45章 临渊
任谁都能听出陈珺声音里的冷淡, 清平坐了一会, 就听见陈珺叫她过去。
她乖乖的坐在陈珺面前,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在陈珺身边待了这么久,但再也没有跪过了。
陈珺握着手里的杯子, 看着她一副懵懂的样子,颇感头痛, 她在心里来回顺了一遍气, 才道:“以后莫要离水那么近, 若是哪个有心人推一把,你这条小命就怕是不保了。”
清平低头应声, 她早已过了被人说教的年纪, 有时候觉得陈珺说话的口气虽然比较像是长辈式的说教,却并不反感,甚至还会回想一下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她丢下手绳, 忽然树林间传来脚步声,一个声音道:“......上次路过此处, 不是见到一个湖了吗?”
另一个人回答:“没记错路线?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 别是你胡说的吧?”
陈珺站起来, 周围的侍卫缓缓回拢,靠近马车。天璇拇指按在剑上,沉默的踢开火堆,几点星火渐渐熄灭。
树林中率先钻出个女子,“诶哟哟”的叫唤了一会, 忙不迭的摘下头上的枯枝,而后咦了一声。
陈珺看她觉得眼熟,想了一会,拱拱手道:“邵小姐。”
来人却是邵小姐,她见了陈珺尴尬的笑了笑,后面一个人用力推了她一把,道:“快走!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邵小姐哭着脸转身道:“四弟,诶四弟,咋们车上不是还有水吗,不如就像凑合凑合,等到了驿站再说,好不好?”
“让开!别扯些有的没没的有的了!快点,那水经不住用的!”
邵小姐一脸无奈的让开,身后跟着一个少年,长发绕金线打了个辫子,见了陈珺挑起了眉,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有人捷足先登了。”
陈珺淡淡道:“我等马上就要离开,不会打扰公子取水。”
说完众侍卫上马,陈珺掀了车帘进去。清平骑在马上,听那少年道:“还未请教小姐尊姓大名。”
这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引起了众人的侧目,邵小姐虚弱的呵斥道:“四弟啊,你且安分些吧。”
少年瞥了她一眼,挑衅道:“能出入贺府的人自有其本事,要不然就是世家之子,报个名字又有何妨?”
马车慢慢驶离,陈珺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多谢公子盛情,不才乃无名之辈,也不是什么世家之人。若是在闵州有再见之时,自然会告知公子。”
看着车队走远了,邵小姐有些生气,道:“四弟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是为了清平那事?都说了人家非奴非仆的,你究竟要如何,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少年白了她一眼,指挥着仆从去后面取水,而后轻声道:“二月将至,神院的人又要来镇海阁筹募‘芳薇’了。”
邵小姐不太明白他突然说这件事做什么,‘芳薇’乃是辰闵两州商人都需向神院上交的费用,视商人的产业大小,这笔钱也自是不同。豪商自然多交,小商略微意思一下就行。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每年二月初,神院便会使人抬着长长的龙灯,从辰州出发,一直到闵州的澜城。
龙灯经过的地方,沿途民众皆在道路边设香案,点红烛,将银两用红纸包裹起来,待龙灯来时,就交给附近的守灯人。传言龙女就会保佑这家人在新的一年平安顺利,龙灯路过的地方自然也是风调雨顺,来年丰收大吉。
“龙女怎么说也是我们闵州的神灵罢?为何神院设在辰州,我们闵州每年却需向她们交钱。”少年低声道,手中折下条树枝,“阿姐是不知,这群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银钱她们还瞧不上了,你可知前些日子,大姐传信与我,说长老约莫透出个意思,想要这镇海阁中的珊瑚宝树,以及那东陵明珠。”
邵小姐听的是目瞪口呆,震惊道:“神院疯了吧?便是进贡宫里,也没打过这几样东西的主意!”
少年折断了树枝,冷冷道:“说的就是,镇海阁的珍藏之物,是要代代传下去的。如若是失了其中一样,镇海还叫什么镇海!”
仆从打好水了,一行人离开湖边,少年淡淡道:“莫非阿姐真以为我是那不懂事的孩童,是为了和你打赌才来的昭邺?”
邵小姐焦急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
阳光穿透树叶,林中一片静谧,少年垂目去看那手中忽然多出的草编手绳,道:“我要让‘龙女’回到闵州,回到镇海阁里。”
邵小姐略微一想,道:“你是想找清平来扮龙女?”
少年丢下手中树枝,把手绳戴在手腕间,抬手迎着阳光,道:“怎么会是扮?我说是,她就是龙女的转世。”
他转过身面朝邵小姐,道:“以后望海宴算什么,神院又算的了什么,闵州的事情,还轮不到她们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