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不可缺失的部分?
那是……什么?
林吾诚觉得自己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直到在吴文宇的病房外坐了一夜,对着那扇自己亲手关上的门,不停地想象着门内的状况:吴文宇是睡着还是醒着?点滴应该打完了,为什么没有听见他叫医生?难道是自己抽掉了?脸色有没有好一些?胃还痛不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有……如果是醒着,有没有……在想着他?
——有没有在想着他?!!
被陡然窜出脑海的念头吓了一跳,林吾诚一惊,燃了半截的烟头无助地从手中滑落,在搭在大腿上的左手背上滚了一圈,才最终接触到地面。
只是微弱如指甲轻轻嵌进皮肤的疼痛,也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刺激到紧绷的神经。却不是使其崩坏,反而赋予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怔怔地盯着病房的门,林吾诚忽而领会,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
那种恐惧,所针对的对象,不再如从前一样是弟弟这个存在,而是这个人。
仅仅是这个人。
仅仅是,对失去这个人的——恐惧。
然而,光是想通这一点,还不足以使林吾诚恍然大悟。
他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因此,回到家林吾诚并没有多做停留,匆匆整理了头发,刮了胡子,找了套能见人的衣服穿上,就又下了楼,边走还在边打电话,说话的语气很是急躁。
二十分钟后,林吾诚站在一间公寓门外,刚刚按了门铃,门就打开了。而来开门的,赫然就是上次被吴文宇撞见的那个少年,精致的面容上泛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怎么一大早就来找我?”
“当然是找你解决我晨起的冲动。”
反手关上门,跟着少年走进客厅,林吾诚说得轻浮放荡。少年听了,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嗔责又有些撒娇,“你不是在家里养了个小美人吗,还用得着来找我?难道是……被人家一脚踹了?”
“废话真多——”
林吾诚说完就一把拉过少年,圈在怀里吻起来。
少年的唇,依旧柔软甜美,舌头也依旧灵动活泼,缠着他就不放。要是以前,林吾诚早就欲望冲顶了。而这次,欲望虽然是上来了,心里却没有多少激动热切的感觉,反而越吻越觉得淡而无味。
“怎么了?”
被猛然推开,少年有些疑惑,睁大了眼睛看向林吾诚。林吾诚却只是无可无不可地说了句“没什么”,就低头去亲吮少年的颈项,一边慢慢把少年放倒在地板上。然后撩起少年单薄的T恤,任由火热的亲吻一路蔓延到下腹。
“等不及要在这里吗?”
略显仓促的前戏过后,感到臀部被稍稍抬离地面,少年嬉笑着问林吾诚。林吾诚没说话,只是给了少年一个微带安慰的眼神,就狠狠顶了进去,不留任何余力地贯穿起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少年柔媚的呻吟和撞击的闷响。
生平第一次,林吾诚在做爱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
半个小时后,林吾诚从少年身上离开,翻身躺在地板上,看一眼自己依然一柱擎天的欲望,心头一阵阵无力。
他射不出来。
饶是少年使尽了浑身解数,他就是射不出来。
因为心底深处,没有欲望。
半点都没有。
喘息还未平复,就听见少年爬起身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林吾诚也想起身,却听少年不温不火地说了句话,语气似乎是可惜,似乎是感叹,隐约又带了那么点……同情的意味。
“林哥,你完了。”
是的,他完了。
他竟然把所有的欲望都给了一个人。
被吻了,被半裸着身体诱惑了,会有欲望,还能说是身为同志超出正常男人的本能在作祟。但仅仅只是一小块皮肤的接触,仅仅只是猜测着他有没有在想着自己,也会产生欲望,从心脏传递至腿间的欲望,那又要作何解释?
“就是我上次看到的那个男孩吧?”
“不错。”
“他是什么人?”
“我弟弟。”
“林哥,你真的完了。”
林吾诚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喜欢。
他已经太久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了,久到已经忘了喜欢是什么感觉,又是……什么含义。
甚至连从回忆中寻找都做不到。
但林吾诚想,或许这真的就是喜欢也说不定。
那么关心,那么在意,那么宠溺,那么纵容,那么放不下舍不得,那么恐惧……那么地,想要独占。
想完完全全据为己有。
可他终究还是不敢确定,不敢确定这种感情,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勇气。
毕竟,吴文宇才十八岁而已,正是年少冲动、心性不定的时候。所以他不知道,吴文宇所说的这份喜欢,能够维持多久。会不会在他拿出全部的勇气去接受之后,却在眨眼间化身或变心或厌倦或后悔的利箭,再次扎得他遍体鳞伤?
依稀记得,分手那年,罗希也是十八岁。
他已经……再也承受不起,背叛的伤痛。
再一次,他预感自己必定会从此一蹶不振。
——切,现在想这些干什么!
低低骂了一句,林吾诚正暗笑自己的可悲可怜,门铃响了起来。穿上拖鞋打开门一看,居然是廖樊。
“你怎么来了?”
“家里寄了些特产过来,两个人吃不完。给学生们分了些,还剩那么多,就给你和你弟弟送些过来。”扬扬手里的袋子,廖樊始终笑得一脸灿烂,“对了,你弟弟呢?这段时间都没见他去上课。”
把廖樊让进屋,给他倒了杯水,林吾诚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军训。”
“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廖樊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那可不是人过的日子!你去看他了没?”
林吾诚没有立即回答,空气里一阵怪异的沉默。
“昨天才去的。这些天一直忙得很,根本抽不出时间。”
半晌,廖樊才听见林吾诚开口,语气有些紧绷,有些干涩,还有些酸楚。察觉到这份异常,廖樊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他胃痛晕倒了。”
“怎么会?”
“他有胃溃疡。”
空气又在瞬间岑寂下来,廖樊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到林吾诚喉头哽动的声音,仿佛在竭力压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