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同吴文宇的谈话刚刚结束,就听见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没几秒,门外就传来林吾诚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对不起,你们现在不能进去。”
而后便是另一个男声,恭谨却不卑不亢,隐约还带了丝威胁的味道。
“林先生,我们是听从秦管家和澜少爷的命令来接少爷去高级病房的。您要是执意阻拦,让我们不好办事,我们就只有采取非常手段了。”
嗅出空气中徐徐飘散的火药味,林岩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吴文宇,大步走过去打开门,略显责备地说:“医院是需要静养的地方,在走廊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完,淡淡扫了一眼与林吾诚相对而立的人,十来个的样子,个个身穿黑衣,面色凝重肃杀,标准的保镖装扮。
为首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闻言对林岩微微欠了欠身,有些致歉的意思。却什么都没说,领着一群人径直进了病房。而后在病床前站好,齐刷刷地对着吴文宇弯腰敬礼,声如洪钟。
“少爷。”
被林吾诚扶着跟进来的王芸不禁微微一颤,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想起吴文宇就要离开了。
见吴文宇不说话,为首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又鞠了一躬,郑重恭敬地说:“我叫秦风,奉了澜少爷和秦管家的命令来保护少爷。医院已经准备好了一间高级病房,如果少爷没什么意见,现在就请跟我们搬过去。”
看了看自称秦风的人,干练有余,精明不足,吴文宇挑挑眉,突然问:“你是保镖?”
“是。”
“是秦家什么人?”
“是秦管家收养的孤儿。”
点点头,露出了解的神色,吴文宇接着问:“原本就姓秦?”
“不是,是秦管家改的。”
“秦管家呢?原本就姓秦?”
“好像不是。”
又点点头,吴文宇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隐隐有些森然,“这么说,只要进了秦家就都要改姓秦了?”
“是。”
“那如果我不想改呢?”
本来就觉得吴文宇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秦风一边回答一边疑惑,却始终猜不透眼前的新少爷是什么用意,心里已经有些虚了。听到这里,不禁大大一愣,完全不能理解,呐呐道:“这个,这个……”
见状,吴文宇不由得扬扬眉,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并非故意刁难,但秦风的反应确实取悦到了他,真是沉痛的日子里难得的一剂调料。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但我有一个问题,高级病房跟普通病房有什么不同吗?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过去?”
“这个……高级病房的环境和设备都是普通病房不能比的。您转过去,不仅利于休养,还方便我们随时保护您。”
“难道我住在这里你们就不能保护我了?”
“……这是秦管家和澜少爷的命令。”
“哦?那你说,是我大,还是他们大?”
“这个、这个……”
一边支支吾吾,秦风一边在心里叫苦连天,这个真少爷怎么这么难伺候,他真宁愿留在美国看着那个游手好闲的冒牌货,至少他没有这么难缠。
就在秦风叫苦不迭的时候,林吾诚皱着眉把王芸交给林岩扶着,三两步走到床前,在秦风讶异的目光中直视吴文宇,语气有些无奈,莫名又透着深沉的宠溺。
“好了,你有什么火气就冲着我撒,不要迁怒别人。”
眨眨眼,直接无视掉林吾诚话里暗藏的温柔,吴文宇不冷不热地说:“你误会了,我没有。”
“那就跟着他们搬过去,在这里端什么少爷架子。”
——生气了。
——真是莫名其妙。
“终于说出来了,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吴文宇边说边翻身下床,悍然与林吾诚对视,“既然出钱的人都开始赶人了,我怎么还好意思留在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风,我们走。”
然而,吴文宇话音刚落,脚还没提起来,就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压迫感,腰间一紧,被林吾诚死死箍在了怀里。
“我早就说过了,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先向我报备。现在,我不同意。”林吾诚说着顿了顿,把脸深深埋进吴文宇的脖颈,“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文宇挣了挣,但林吾诚的力气实在太大,根本挣脱不开。只好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冲上来的一干保镖,语带决然地说:“不,我不知道。林先生还请自重。”
——林先生?
蓦然一震,密密麻麻的疼痛遍地滋生,充斥了整个心房。林吾诚咬咬牙,把手臂紧了又紧,吴文宇觉得自己快要被勒成两半了。
“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你明明就知道我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也知道我没有把你当成小然的替代品,没有把你当成小然来爱。”
还真是……豹子一般的敏锐。
但是——
“那又怎样?”
“你相信我的。”
“就算相信,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更与我回不回家无关。”
两句话,前一句还让林吾诚微感欣喜,后一句却让他如遭雷击,半晌才艰难地问:“你真的……要跟他们去美国?”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你别忘了,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
“秦风,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看着我被勒死吗?”
腹诽一句明明是你自己不许我们动手的,秦风招招手,两个保镖当即上前去拉林吾诚。
林吾诚当然不会轻易松手,与两个保镖形成对峙之势。
秦风见状正想加派人手,却听林岩清清嗓子,不容忤逆地说:“吾诚,放手。”
“爸——”
“我叫你放手!”
听出林岩话中的怒意,林吾诚无奈放手,看着吴文宇耸耸肩,在一众保镖的护卫下毫不留恋地走出病房。
秦风则留在最后,对三人鞠了一躬。不再面对故意挑刺找茬的吴文宇,霎时就恢复了一贯的冷傲,声音依旧恭敬,却也显出几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