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帮你除去原先的药膏,可能粘连着一些死皮,你忍着点。”殷池亭的注意力都在柳天浔的后背上,她见不得美好被摧毁,所以忍不住轻轻地叹气。在叠放着柳天浔衣服的小几上,还放着一个小青花瓷瓶,里面是最上乘的疗伤药“冰肌玉骨膏”,它除了有疗伤的成效,还能够修复疤痕、永葆青春,京中不少的贵妇人千金一掷,只求得那么一点。可是现在一整瓶都被殷池亭拿出来,用来治疗柳天浔那被炸伤的后背。
殷池亭看着额上渗出了冷汗的柳天浔,低声问道:“要来一小角酒吗?”
“我这样子能喝酒吗?”柳天浔的眸色有些发红,泪水- shi -润了眼睫。原本炸伤的疼痛就逼得她头脑发晕,现在像是伤口被撒了盐、像是被扔在了火中烤。灵魂像是被剥离了,在这一瞬间她很想晕死过去,可偏偏老天不能让人如愿。
“如果很痛,你可以喊出来。”殷池亭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的怜惜。
“用不着。”柳天浔的口气有些冲,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抒发出内心的痛苦。她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为自己的态度感到羞愧和懊悔,稍稍的偏头看殷池亭的神情。她正弯着腰全神贯注地处理着自己的伤痕,她背对着灯,面容藏在了- yin -影中,看不真切。柳天浔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生气,她懊恼地开口道,“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见过很多态度比你还要恶劣的人。”殷池亭笑着应道。
可是这么一来,柳天浔的懊恼更重了,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殷池亭用刀剔去了结成块的药膏和腐肉,甚至没有感觉到那足以和剜心相提并论的痛苦。柳天浔是个江湖人,可是她也是一只初出茅庐的“菜鸟”,她还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你为什么要开黑店。”柳天浔打算询问一些事情打破这忽然间沉寂下来的气氛。
“因为我喜欢。”殷池亭哼了一声,挖了一大块的药膏,涂在了柳天浔的伤口上。她的手像是一阵拂过青青草原的春风,潜藏着无限的神力,催生了无限的生机。
“你这种行为跟打家劫舍的盗贼差不多,都是不义的行径。”柳天浔瞪着殷池亭,有些不满。
“我知道了。”殷池亭的手顿了顿,有些好笑地应道,“我这不是离开了那家黑店么?再者,很多人身上都是不义之财。你看你我不是没有打劫分毫,还送了你镶嵌着宝石的鹿皮刀鞘吗?”
“宝石被你的剑气打碎了。”殷池亭一说,柳天浔才想起了这件事情。她皱了皱眉,语气中多了几分莫名的幽怨。
殷池亭愣了愣,笑道:“改日再赔你。”
第5章 005
冰肌玉骨膏不愧是疗伤圣药,三天之后柳天浔背后的伤痕就好了很多,至少她不用再趴伏在床上,能够下来行走了。她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城外的一个无名山庄中,她的院落种满了翠竹,沿着弯弯曲曲的幽径走出,入眼的是一片清池,亭台楼阁搭建在上方,由红桥连接,四面的假山坐落,将池子分成了四五个。
秋风瑟瑟,池中荷叶已枯,岸边泊着小舟,用粗大的麻绳系在了桩上,似是有很长时间不曾入那藕花深处。
殷池亭不在的时候,是由一个名唤“碧云”的小丫头服侍的,她就像是一条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就算因为脚底下的一颗石子打滑了,都能惊得她心惊胆战。柳天浔不喜欢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她跟殷池亭提了很多次,都被她三言两语带过。在山庄中住了几天,原先的感激之情渐渐淡去,她发现自己似是殷池亭的囚徒,而碧云则是负责监视着她的人。
“那边是姑娘的主院,而西方则是无人居住,放着一些没什么大用处的东西。”小丫头在柳天浔的询问下,简单地介绍着山庄的布局,兴许是看到了柳天浔眸中的异光,她又笑了笑道,“别看咱们山庄简单,可是到处都是五行八卦阵,就算是武林高手,闯进来也是有去无回的。您就看池上的桩子吧,现在看似稳稳地扎在那儿一动不动,可一旦有人上去,它就会呈现千百般的变化。”
“所以姑娘您还在留在这边的院落吧,这是咱山庄唯一的接待外客之处,没有要人命的阵法,可以随便走动。”
柳天浔皱了皱眉头,目光放到了池子对岸的那红楼上。
日移花影动,风过留香。
在碧云那担忧的是线下,她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扭头就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有沉香炉、有笔墨纸砚、有琴台、有剑架……这是一间脂粉气不重的房间,素青色的竹帘子在主人的拨弄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应和檐角的风铃声。碧云没有再跟进来了,因为身影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殷池亭,重新出现了。
她坐在了桌子边,一只手压在了一柄短刀上,另一只手则是把玩着碧玉色的酒杯。她似乎对碧玉色情有独钟,摆在门口的那两口花瓶是碧玉色的、酒盏是碧玉色的、镇纸是碧玉色的、砚台是碧玉色的、玉钗是碧玉色的,就连她的眼,柳天浔看久了也觉得是碧玉色的。可惜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有着小姑娘的天真和甜美,也兼具无限的风情和妩媚。柳天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殷池亭,当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她盈盈笑容迷惑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心下懊恼,强迫着自己回过神来。
殷池亭是一个危险的女人,而且她的目的不明。
柳天浔在心中对自己说到,不能够被她的笑容迷惑了,自己又不是那些好色痴迷美人的臭男人。
“你身上的伤口开始生新的嫩肉了,有些麻痒,你不要动手去抓。”殷池亭一开口就是关照她的伤势,柳天浔抿着唇没有答话,她还在记恨着近段时间的不自由。殷池亭似是不甚在意她的神情,又一笑道,“这是我之前说赔给你的刀,不只是刀鞘,连刀也一并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