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安垂下眼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没脸再见到斯诺,如果她不知道,或者她假装不知道,那梁易安情愿守着那份小心翼翼忐忑又心惊的继续装着自己的失忆,演绎一曲深情的破镜重圆,她就还是那个谈斯诺眼里的梁易安。
可、已经不是了。这幕戏在谈斯诺亲口说出那段话之后,就已经结束,在她的小世界里已经没办法再去假装,她已经演不下去了,真相被拆穿,她所有的把戏都被扔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而她就像是一个花了妆的小丑一眼,眼角带着大大的泪滴,嘴上画着古怪又恐怖的笑脸。
“不然还能怎样?”梁易安只觉得一阵气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我能假装失忆,难道你也能吗?”
“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可能、不爱吧。”
那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梁易安只觉得心脏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连带着四肢无一处不在泛着疼,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像是有些难以忍耐,胸腔处的闷压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按住胸口,那种像是被人用刀在剜心一样的疼痛感,她差点都以为自己的心被人掏出来了,那种血淋淋的疼痛感,让她无法招架。
只是抬起的手还没有落到实处,就被人一把抓住,近乎强硬的逼着她摊开了手掌,掌心里是一片的血肉模糊,皮肉已经绽开翻卷了起来,伤口的深度跟用刀割出来的差不多,还能看见隐隐在往外渗出来的血迹。
“啪!”的一声,手掌心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连心的疼让梁易安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谈斯诺死死的拽住,眼神近乎冰冷的盯着她看:“疼不疼?”
梁易安没说话,只是倔强的转过了脸,并不去看谈斯诺的眼睛。
“不爱,怎么会疼?”擒住那双血迹斑驳的手,谈斯诺缓慢的蹲下,单膝跪在地上,将梁易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告诉我,不爱了,为什么会疼?”
第67章 会疼
不爱了, 怎么会疼?
梁易安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就是什么, 她给不了一个回答, 掀开这层面纱之后,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爱着谈斯诺,更甚至于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对于谈斯诺,她更像是一个固执的追求, 为了得到她, 她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可得到就真的是爱了吗?
如果她爱谈斯诺,又怎么会这么设计她?抓住她的软肋一次又一次的逼她向自己妥协, 那是一种利用, 她利用斯诺的心软,一次次的攻城略地,最终达成了自己的所想所愿, 回到了谈斯诺的身边。
可那是爱吗?
“我问你呢?为什么不说话?”谈斯诺捏住梁易安手伤的手:“如果不爱了,你又什么要自残?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我?说!”
步步紧逼的问话, 让梁易安原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的混沌, 她什么都不清楚,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只能无措的摇头,她不想说话,她已经说的太多了,她已经很累就, 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她想离开这里,她想逃开,她不想再看见斯诺那双眼睛,那眼里的光就像是刀子一样,一刀刀的插进她的心里,拔出来的时候,带着鲜红的血液,刺目又精心。
她动了动手,想甩开谈斯诺,只是才稍微动作一下,就被谈斯诺狠狠的镇压,捏住手腕按在了沙发上:“怎么不说话了?觉得自己没脸见我,连话都不敢说了吗?刚才不是还挺伶牙俐齿的,一句一句连我还嘴的余地都没有,你机关枪一样突突完了,有给我接受的时间吗?我不想跟你说别的,梁易安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说是问,却分明是带着威胁的语气,那感觉如果梁易安说不出让她满意的答案,说不定谈斯诺回直接捏碎了她手里的小细骨头。
“我对不起你。”
长时间的沉默,到最后梁易安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呵,你还真是对不起我!”谈斯诺怒极反笑,又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怜惜,低头看着梁易安血肉模糊的掌心,嗓音有些沙哑:“都对不起我了,既然还想着往外逃跑?梁易安你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叫负责任?难道你你该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任吗?你骗我利用的,难道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吗?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就算有,我又凭什么就这么放过你?”
低着头的梁易安无话可说,她自觉自己对不起谈斯诺,当一切被揭开,她就不再是那个干净又美好的梁易安,她耍手段用心机,所做的种种都是带着目的,就连她所谓的爱都是包装过的,撕开那层包装之后,她没办法去面对谈斯诺,就只能狼狈的逃走。
“那、你想怎么办?”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易安不自觉的又想握紧拳头,却被谈斯诺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举着那只还沾着血的手放到梁易安的面前,低声问道:“这种自残,能让你心里舒服点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样能让我心疼?”
梁易安别过脸,抿着唇,什么都没有说。
那只是她无意识的动作,情绪压抑到一定的程度,释放不出来,她能做的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给自己一丝丝喘息的余地,那种疼的感觉才不会让她麻木,才能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也许真的能舒服点也说不定。
“我确实心疼。”谈斯诺将那只手放在自己唇边,温热的唇贴着掌心还好的地方,轻轻的留下一个吻,虽然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触动,却成功的让梁易安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眼里噙着泪水,却又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只是依旧保持着不去看谈斯诺的姿势,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视线一点点的模糊。
“你能放过自己吗?”谈斯诺伸手把那人的脸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不疼吗?真的不疼吗?”
她在问,目光温柔似水,手掌轻柔的拂过梁易安的侧脸,擦掉她脸上滑下的泪水,好似捧着一个珍贵的瓷娃娃,慢慢的在引导着她,教她说话:“手都烂了,流血了,你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掐成这种血肉模糊的样子?怎么会不疼呢?那是掌心最娇嫩的肉,需要小心呵护,轻易伤不得,怎么会不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