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圣贤之道都喂了狗。那几个小公子围住了瘦弱的少年,夺过他的伞,将他推进雨里,威吓道:“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少年低着头,攥紧衣襟,一动未动。为首的小公子一把将他推到在地,道:“杜仲,以后别让我见你出现在学塾了!”
杜仲抬起头,质问道:“凭什么?”
“凭这个学塾姓王。”
小公子们都笑开了,将夺过的伞扔到地上,趾高气昂地从伞上踩过去,而后离去。
少年在雨地里呆坐着,衣衫尽- shi -,半晌都未曾动。雨越下越大,巷子烟气蒙蒙。流枫蹲在墙头,忍不住开口道:“喂,你还要坐在这里待在几时?”
杜仲惊慌抬起头,瞪大眼睛,颤声问:“你……你怎么在墙上?”
她懒懒回道:“迷路了,你知道东院怎么走吗?”
杜仲怪物似的看着她,迟疑点了点头,“你去东院干什么?”
流枫冲他摇了摇食盒,“喏,送点心!”
少年移开视线,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 shi -透的衣衫,冲她拱手一拜,不卑不亢倒有偏偏君子之风,“见笑了。我给你带路吧!”
她纵身从墙头跃下,安然无恙,惊得少年目瞪口呆。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沉默。她最是不安分,好奇问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少年握紧了手,指节分明,“夫子在课上夸了我几句。”
“难怪。我小时候也这样,夫子若在堂上夸谁,我也想揍他!”
少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叹了口气,身体不自觉地离她远些。
她笑:“骗你的!我小时候也经常被人欺负,开始只是忍着。后来我才明白,忍着根本没用,只有反击回去,他们才会怕你。”
少年抬起头,应了声,继续往前走着。流枫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好端端说那么些干嘛?她小时候可是混账东西,谁敢欺负她啊?
“到了。”
少年继续前行,她跟着走进回廊,收起伞来,远远看见门外站着几个丫鬟小厮,偷懒坐在栏杆上。看着他俩走近,眼皮也不见抬,中有一人却道了声:“杜少爷。”
杜仲点了点头。流枫笑道:“小子,你是哪家的少爷啊?”
他停住脚步,额发间淌着水,顺着那张写满哀愁的脸滴落,“不是谁家的少爷,家姐是二公子的妾室。”
她怔了怔,难怪他被欺负了也不见还手。原来,根本就还不起手啊!
拐过回廊,屋里迎出一个丫鬟,对杜仲点点头,接过流枫手里的食盒,嘟囔着:“怎么这么慢,五小姐都等急了?”
虞儿?这里是东院,她怎会在这儿?心中疑惑,杜仲却问了出来。
丫鬟道:“五小姐跟着杜姨娘学刺绣呢!夫人也在,公子莫要进去了,先去别地避一避。”
杜仲拜了拜,言说好。流枫却道:“这位姐姐,你看杜公子衣服都- shi -透了,可否先给他取件衣衫。”
丫鬟皱皱眉,理也不理,脸上写着没空,转身就回屋去。想不到,这少年竟一点地位也没有,可怜。
杜仲宽慰道:“没事,等一会就好了。”
她点头,也管不了那么多,就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看着雨中那池绿荷。杜仲靠在另一头,无聊地冲小湖丢着石子。
百无聊赖,他小心问道:“你会武功吗?”
她挑着眉很是不解,“会一点。”
“那你能教教我吗?”声音低不可闻。
“不能,本门功夫,概不外传!”
正说着,背角处拐出一人,朗声道:“什么不外传?”
突如其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这走路都不带声的吗?杜仲看清来人,急急拜道:“二公子!”
她赶紧转过身去,也跟着行礼。抬头看了眼王秉礼,衣服穿的松松垮垮,手中抛着几粒骰子,哈欠满天地挥挥衣袖,“免礼免礼,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
早听闻王二少爷乃京中纨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倒与洛少爷有一拼,只不过他可比洛少爷长得好看多了。
身后的少夫人跟上来,竟是前些日子多事的那位,还真是巧啊!她皱皱眉头,厌恶地看了杜仲一眼,问道:“夫人和五小姐可在这里?”
“在。”杜仲毕恭毕敬。
少夫人冷哼一声,带着人进去。那王二少爷还立在原地,走到杜仲旁边,摸了摸他的衣衫,“阿仲,你的衣衫怎么- shi -了?”
杜仲往后退了退,“不……不小心淋了。”
二少爷当即扔了骰子,冷眼瞧着小厮,“愣着干嘛,还不去取衣衫!都是瞎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