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微低着头,一缕鬓发从耳尖滑落,虚虚的扣在鬓边。她因为温柔爱笑,眼角有一点淡淡的细纹,离得近了,喻星河能看见那细纹的形状,依然很美。
目光不受控制的往下落,手肘上偏偏还觉得又凉又烫,她渐渐失去了昨晚的克制,疼的时候就忍不住啊、哈的哼哼出来。
徐冉原本心里倒很安静,只是耳边一直绕着这声音,女孩清亮的眸子就一直盯着她看,她的耳尖终于也漫出一点红意来,像是秋天的霜叶,最开始只是耳尖的一点,随后那红意一寸寸弥漫开来。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份安静显得木门吱呀一声而开的声音格外突兀。
徐冉微微蹙眉,抬起头来,看着门前,站在母亲和伯母,她们的神色只能用微妙来形容。
“妈?你找我有事?”
乔言猛然摇头,一边拉着乔语离开,低声说:“还不快走!”
乔语似乎有点失望,被她拉走,连门也没带上。
徐冉抿唇笑笑。
只是片刻之后,她笑不出来了。
走廊上的两人丝毫没有忌讳,也忘了没有关门,只听见乔语说:“我还以为是年轻人精神头好,这大早上也得折腾一回。”
“听听星河那奶猫似的叫,我也……就怪你!刚才要是真的那什么我们不小心进去了,得多尴尬!”
“哎呀,我不就是好奇吗!”
徐冉:“……”
该不会以为刚才是星河叫/床了吧……
第30章
被这么一折腾, 徐冉在家里是待不住了, 早早就提着箱子上了车。
喻星河送她到大门前, 看她耳尖还是粉的, 挥手看她上车后, 忍不住笑了。
读书的时候总觉得上班好, 等真正上班了,她才觉得周末的时光是多么的珍贵。
送给徐冉, 喻星河上三楼陪着徐靖下棋。
老人最近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可拒绝小辈在家陪着。徐海说要请假在家,被他骂走了, 徐远和陆遥清继续在横店浪,他也没要孙子回来。
徐靖朗笑一声:“是我输了,这一局, 还是你这丫头赢了。”
“承蒙爷爷相让。”
“不是我相让,我这人做事, 一是一,二是二,对弈便是对弈,谈什么相让。是你机敏,心- xing -又好。”
喻星河笑了笑:“下去走走吗?今天天气不错。”
台风之后,即使天晴, 也少了几分炽热之意。
徐自恒和徐宁在花园里打羽毛球,初三暑假除了上些音乐课程以外,两人的时间都很充裕。
“星河姐姐, 来一局吗?”
“不了,”喻星河摇摇头,站在了徐靖身旁,给他递了- shi -毛巾,“爷爷,擦擦脸。”
徐靖笑着接过,站在树荫下面,半仰着头,看着白色的羽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似乎逐渐要飞到云层之间,似乎能带着人的心脱离这副病痛累累的身躯,脱离尘世之间。
他的目光顺着那白羽往上看,直到与夏日的阳光对上,眼膜里只剩下一片炽热的白光……
医院。
喻星河站在病房之外,听着医生说着症状,耳边还一直嗡嗡作响,癌细胞扩散,心脏功能也开始衰竭,病人的状况很差……只言片语入耳,她半晌才找回理智,轻声问:“请问,您有办法治疗吗?”
中年医生摇了摇头,深深的看她一眼,近乎程序化的说:“节哀。”
喻星河低声道了一句谢,方才老人忽然摔倒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她甚至忍不住的想,如果不是她要带着老人散步,是不是就不会……
她不敢想。
乔言在她身边,握了握她的手臂:“星河,没有人怪你。爷爷的身体,我们都知道的。”
喻星河沉默的点了点头。
徐海刚从基地赶过来,徐冉和徐远都在回来的飞机上。住院相关的事务早已处理好,喻星河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看着白色的瓷砖出神。
老人是傍晚醒来的,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星河丫头呢?”
乔言含着泪说:“我去叫她。”
喻星河推开门进去,就听见徐靖虚弱的笑了一下,对她招了招手:“来,到爷爷这边来。”
他的手干枯而又苍老,但是仍然干燥温暖,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别自责。”
“爷爷……”
“以后冉冉就交给你了。”
喻星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
“那孩子有点责任心太重,太喜欢为难自己,偏偏又很有主见,谁的话也听不下去。”
徐靖轻轻的叹了一声,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你们也别伤心,漱华等了我太久了,我也该去陪她了。”
“满满最爱重您了,她在回来的路上,您不能抛下她走。”
“……哎,那孩子……”
徐冉是最后一个赶回来的,凌晨1点,医院里已经安静下来。病房里,徐海面沉如水,翻看着病历,其他人都沉默着坐在一旁。
她推门进去,病床上的老人似有所察,颤颤巍巍的睁开眼,朝她笑了一下。
徐冉沉默着走过去,在病床前,低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轻声说,我回来了。
往事的潮水扑面而来,她曾经送走过亲人,因为她的过错,十年都忘不掉的过错。
病房里白色的灯光和苍白的墙壁互相映衬,白的刺眼。消毒水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刺激着鼻腔,恍惚之间,似乎就回到了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