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晨跟我说起他的时候拿着他家地址。
“爸爸说王君佚的爸爸和他共事,要我去见见他,搞好关系,以后一定有用。”她神秘一笑,又接下去,“他总说我现在跟了个小流氓不是长久之计,不如门当户对的好。”
我只记得我那时心里抽搐了一下,但仍然摆出一脸的不在乎:“那你就出塞和亲去吧。”
“你说什么呢!”她嗔着推我肩膀,“跟我一起去见他,让他跟我爸都死了心!”
然后我好不容易找到嘴角,勾一抹邪笑。
我真的跟着她去了。
那天他特别殷切,我这个只听过传闻的人不由得小吃一惊。
大得有些空旷的客厅里,他剥了个大橘子给依晨,她接过,放在手里并不吃。两人有来有去地聊着学习和家事,完全把我抛在脑后。
后来王君佚问依晨为何不吃手里的橘子,是否不爱吃。然后又动手削了苹果,依晨忙说不必。那苹果削好了递到依晨眼前,我伸手夺了过来,说道“谢谢款待”,在苹果上咬下了大大一口。
王君佚有些傻眼,依晨掐了我胳膊一下,我又咬一口,她又掐一下。
“喔,看来依晨喜欢吃苹果。”我无辜地把一边咬了一口的苹果递还给依晨。接下来大家都被我的小动作搅得没了兴致,迅速收摊了。
“你吃的哪门子醋!”走在送她回家路上,免不了吃一顿“冰糖肘子”。
“苹果醋,美容养颜又减肥。”我做无辜状摊手。
“你……你……我真是……”她又好气又好笑,站在原地直跳脚。
我瞅准空子糊上去,抱她满怀,她温顺地把手放在我腰上。我看着她身后那幢建筑,知道这幕大概都被水家某个角落的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我抬头,视线越过雕像。太阳就蹲在那雕像后面,投下余辉,血红血红的。
“辉”组成的词大多都阳光又华美,光辉、辉煌、蓬筚生辉。
我呢?我呢?我无声地质问那半轮光亮,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章二.同伴
烟燃到了过滤嘴,我把烟头丢下,一脚踩住碾了一下,后在身上搜索一阵,最终失望而归:烟没有了。
我叹着气从雕像后面走出来,朝着教学楼慢慢地去了。
班级里坐着的都是高二学生,十七岁,偶尔也有几个十六十八的。但那不重要。我也高二,也十七岁,但我同他们不一样。
别人的天空好宽,三口人一人撑一角,撑出最稳固的图形。我的天空却只有巴掌大,我总要站得笔直,惟恐稍有懈怠天就塌下来,现在我还要双手并用努力支撑,我要让那个兔儿般的女孩站到我身边,躲在我的庇护下。
但谁说三角形就最稳固?至少三角恋和三角裤看起来不。
班任怕我败他班风,把我和依晨的座位远远地调开。我看看她的空座,又看看王君佚的空座,心里不禁怅然。
不管怎样,只要我在这班,这班的班风就让我败了个五分之三。
“第二节走不?”我同桌陈志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头,他脸上挂着他招牌咧嘴笑。
“好,去上网吗?”我不想在一会儿没事干的自习课还坐在班级里。
他凑过来,跟我神秘兮兮:“咱兄弟几个去弄两张毛片看看。”
“就你毛,看你最好!”前座耳听八方,转过头回了他一句。
“有带男人去看片儿的吗?”我嗤笑。
“当然有啊,女人!”前座来了兴致,胳膊肘拄上我桌面。
同桌被踩到一样黑了脸:“辉大少!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轻轻松松弄到手!”
“小强啊,”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先天不足,真的不关我什么事……”
话没说完他就一拳打过来,他玩笑性质的动作被我格开。
“你这真气死人不偿命!”
“难道你一声下令就收拾了我了?”我暗笑。
“什么啊!要不然我们干一架,你输了就把水依晨让给我怎么样?”他语气调笑。
我的仿佛是被刺了一下,蓦然对他瞪圆了眼睛。虽然我知道他性格就像他的外貌一样不可深究,虽然我明白他只是句玩笑话,但我不舒服,很不舒服。
“哎哎哎,一提她的事你就认真成这样,行了行了,别伤了和气。”前桌看我摆出一张臭脸忙劝起来。但是有气不出会伤身的。
“行,我跟你打。”我斩钉截铁地说,“条件照旧。”我极尽自己能力把表情变得凶恶。事情好像开始向无法挽回的那端发展过去了。
我同桌也瞪着眼睛目光阴恻地看着我,跩跩地往边上唾了一口。
前桌转回头,悲天悯人地不断叹气。这一节辅导课下来,我跟同桌小强暗地里斗狠也斗了几十来回,只差没在数学老师面前当场掀桌子。
一下课,我就站起来,缓缓踱着步走出教学楼,往那尊雕像走去。
陈志强紧追上来一拍我肩:“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咬牙切齿地在月光明媚的黑暗里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