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满意于元帅的识相,就坡下驴地表示虽出兵不是他本意,但眼下十五万大好男儿的- xing -命让泷国罪无可恕,皇帝自将与泷国不共戴天,不破泷国不回还。
民愤被导向泷国,无数热血男儿应征参战,此次居然还破天荒地面向乞丐贱民征了兵,对于饥一顿饱一顿的他们,军功是他们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除非在乞丐群中都混不下去的那些,别的乞丐很少响应。毕竟很多人就是在战场上断了腿脚没了营生才沦为乞丐的,他们知道富贵和生命哪个重要。
但阿大在行伍之列,听说此次不仅皇帝御驾亲征,他们还有个法力无边的国师,定破了泷国那能让十五万人无影无踪的妖法。
应征前,阿大偶然间远远看过国师一眼,只觉得那人的身形很像那日带走小弟的两人中的白衣男子。阿大心跳加快了,如果真是他,那这次出战,或许他还能再见小弟一面,以那两人的能力,怕是小弟已经痊愈了吧?
国师正是水精,水精于后山休养了几月,恢复全盛时期后便被皇帝接了回去。那些书被他藏在了后山一个隐蔽的石- xue -里没有带走。毕竟来历不明,若是被翻找出来,皇帝就能知道水精曾经接触过外人或者是出去过,这是水精不想看到的事。
不过不带也完全没有关系,漫长的休养让他早已把那些书记下了。
只是,想起那些书水精就神色古怪,那不是什么科考的正经书,反而多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恩怨情仇,要么是山精野怪入世报恩报仇的志怪小说。
或许是那人随意拿的书吧,只是,为何那些书里的人前期还挺正经,到后来就主动或被动地解了衣衫呢?只是男女之事倒也寻常,但居然还有雄狐对书生报恩以身相许之事,真是——可真是——
那人,果然还是那个一见面就对他动手动脚的衣冠禽兽,好不正经。
水精每每想到这里就脸色发红,尤其是修养时间漫长,那些书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给看完了,从此后他每每乱梦纷纭之时都得默念佛经。
罪过罪过。
可怜黑衣人明明是看水精喜欢戏文又没法时时出去才向书铺老板要了最畅销的故事书供他打发时间,也不知那书铺老板是怎么接收的信号,给了他这种形式的畅销书,他急着处理事情,付了钱也没仔细检查,翻了前几页看是爱情故事便怀着隐秘心思想给那人一些启蒙,谁知这启蒙竟是从穿着衣服到不穿衣服的全套,害得他在水精心目中衣冠禽兽的形象越发根深蒂固。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是吗?
若是于精得知此时,恐怕也不会痛心疾首,不然,这不能算聪明的水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无论怎样,事情已成定局。
正如那些书看过便不能当作没看过,也正如那凭空消失的十五万兵士,没了就是没了,无论什么理由。
军营里的伙食绝对不能算好吃,但阿大啃着硬邦邦的饼,却已经心满意足。
他自懂事起便饥寒交迫,穷困潦倒,从来不知下一顿饭在哪里。乞丐群里又没什么尊老爱幼。他有过一个弟弟,可惜没熬过这苦日子,阿大还能记得弟弟那瘦脱相的大眼睛。
之后一个老乞丐动了恻隐之心,暂时庇护了他,但老乞丐也在一个冬天不知是冻死还是饿死了。
后来,阿大时时都在挨那些成年乞丐的欺负,吃的穿的,什么东西到手都捂不热。
有年特别冷,他什么都被抢光了,夜里被冻得浑身高热,成年乞丐估摸着他快死了,把他扔远了省得污了他们常常聚集的地方,这种事情在乞丐群里很稀松平常,但他后来居然活了下来。
他深知势单力薄,联合了所有被欺负的乞儿们和成年乞丐们对抗,虽不至于占据上风,时时还是会被欺负,但也算有了一线生机。
那天,看见小弟命不久矣的凄惨模样,明明是大热的天,他却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以为自己活不下去的冬夜里。
当小弟用他那温润如受伤小动物般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时候,当小弟把自己给他的粥剩下半碗推回来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从此没法丢下他不管了。
只是那个纵使卑下如他也想保护的人,如今在哪呢?
小弟数月前已经没了,死于那让他皮肤剥落的毒。
小弟是卧底,常年在水精的国家经营,从各个消息来源预知了恐生战乱之后,往回传递消息时却不慎被发现,并被试了那针对泷国王族亡族灭种的药。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借机发难,分明是皇帝蓄谋已久,也早已研制出了□□,只是不知克制效果如何,对泷国王族神力的忌惮才让他们引而不发,有了小弟试药,他们加减融合一番,终于制出了□□的成品,只待用于战场。
小弟假托假死,拼着魂飞魄散逃离了那毒坊,可是终究力竭,才被阿大捡了去。
万幸最后消息传回了泷国,这破财身躯还能给生养他的泷国做些贡献,希望自己的尸身能有些用处,供他们提取出毒素,及时研制出克制的解药来才好。只可惜的是,种子恐怕种不出糖葫芦,他也注定爽约了。
但阿大还巴巴等着哩。
他想接近国师,看看是不是那天带走小弟的白衣人,他还想问问小弟还好吗,什么时候他们能见面。
但他只是一个小卒子,别说是跟国师交流,连靠近国师百步之内都做不到。
不知是不是老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居然有了一个机会。
或许也不算机会。
由于十五万人失踪过的- yin -影,兵士大都没什么战意。
为破解令十五万人失踪的妖法之谜,将军命令那上千贱籍入伍的兵士听从国师号令,于夜晚行动,凡成功归来者,加官进爵。
四周的人明知自己差不多是被用来送死的,纷纷瑟瑟发抖,阿大在发抖之余却也有了些许目标,便是离国师近一点,再近一点。
当阿大借着夜色的掩护终于接近国师之时,国师手里的动作越发快得只留下虚影。翻手拈指合十,快得让人形容不及。
或许正因为是水边,国师身边的水汽浓重得宛若实质,国师手里动作不停,嘴里还喃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