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二十二是冬至,除正旦外最为世人重视的日子,正旦的头天夜晚会被称为“岁除”,而冬至的头一天则会被称为“冬除”;正旦和冬至都会放假三日、闭市三日,还有大朝会,民间则到寺庙烧香。
冬至的前日便得祭祖,张家的祠堂在张家庄,除了分家后离得太远或是在远方为官、求学的族人回不来以外,一般的族人都会回去,故而张鹤与夏纪娘、张显在冬月的二十日便动身回了张家庄。
这也是夏纪娘首次到张家庄,从村口修得平坦又宽敞的官道看,便知此处汇聚的多数都是官户、豪民。而远远望去,山水间,宅院错落有致,偶有几座茅屋夹杂其中。
驴车在张家的祖宅前停下。这座墙角滋长着不少青苔,青砖老旧而依旧坚固地垒成一面面高大的墙的老宅,修葺了无数遍,却仍遮不住岁月沉淀的古朴。虽比张家在抚州城的宅院小,却更雅致而大气。
张家的祖宅是张家嫡长子才能继承的,不过到了张廷榆这一辈,张鹤的祖父张训将荫补资格给了张廷轩,而他长年在外为官,便将祖宅让给了张廷榆。张廷榆觉得祖宅太小,可又因边上已有族人建了宅院而无法扩建,便干脆在别处买了一块地,另置田庄。
当年柳氏带着张雁住在祖宅,张廷榆便将刘氏与张鹤等安置在田庄,等张鹤稍长了也才回到祖宅居住。不过两处同在张家庄,相隔并不远。众人皆认为张廷榆置办的田庄,佃客多往来于此,才有了刘氏与佃客私通之事发生。
从抚州城的宅院到祖宅与田庄,再看张鹤在清河村的宅子,夏纪娘对于张鹤与张显被张雁欺压的话又信了几分。柳氏对张鹤的态度暧昧暂且不提,仅从家业的分配上,张鹤与张显俩人的分量都不足张家家业的八分之一。
不过,夏纪娘并未见过张鹤对此不公的分家表达过不满,而她对她们目前的现状也十分满足,便更不会去羡慕这些宅邸、田产了。
“大娘子,二郎君携二娘、三郎君回来了。”柳氏的婢女在张鹤她们进门后便向柳氏禀明了。
“让她们先回屋安置吧!”柳氏道。
“可郎君正在前堂会客。”婢女又道。
柳氏想起今日的来客,都是张家的族人,其中便有张秉与张珲。而若是让张鹤与他们碰到了,也不知会发生何事,便起身:“更衣,去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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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激辩(评论两千八加更)
虽说张鹤料到这个冬至会碰上张秉与张珲, 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碰到, 而且还是在自家中。
除了张秉、其子张旺以及张珲、其子张欣、张裕外, 堂上还有两个中年人, 以及两个年轻的面孔。张鹤对他们较为陌生,即便曾经见过, 可也记不住了。
“二弟、二弟媳,还有三弟, 你们回来了怎么也不跟叔父们打一声招呼?”张雁笑眯眯地看着张鹤, 言辞上却在暗斥她的无礼。
张鹤心道她刚过来, 连人都还未认清。明知张雁故意在人前数落她,令她难堪, 她也不急着辩驳, 而是携夏纪娘与张显,朝他们作揖:“大哥、堂叔父,近来可好?”不管如何, 在人前,为了不落人把柄, 便只能忍着。
“我们安好。”张雁笑道, “不过听闻二弟不大好。”
“大哥此言何意?”张鹤问道。
“我听闻二弟在清河村与人发生争执, 还是为了区区一个田仆,可有此事?”
张鹤瞥了张秉与张珲一眼,便知定是他们跟张雁提及的,而他们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她。她偷偷地丢了一个白眼,对张雁道:“此乃我私事, 便不劳大哥- cao -心过问了。”
“二弟此言差矣!你我皆为张家子弟,有着同样的血脉,即便是分了家,可我也依旧是你的兄长,理应给你多些关心不是?况且你若是在清河村惹是生非,污了的也还是咱们张家的名声呀,所以我总要问清楚事情的原委,错对也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有劳大哥关心,只是我并非惹是生非,更不曾做出辱没了张家的名声之事。”
边上坐着的一个年轻人闻言,登时便讥讽地低声笑道:“生母做出那等事便已然辱没了张家的名声,你与他的存在,便已是污点了。”暗暗地看了张显一眼。
张鹤的脸色登时便沉了下来,他们要如何刁难和侮辱她,她都能不放在心中。可张显这般年幼,却得承受此等侮辱,若是留下- yin -影,日后成为一个解不开的郁结怎么办?!
尊位上的一个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白鹭,你是读书人,休得胡言。”
“知道了,爹。”张从在应道。
“此等有伤兄弟感情之言日后便不要再说了!”中年男人又呵斥道。
张鹤本记不起他们是何人,可经这中年男人一开口,便想了起来。这两个中年男人也是张鹤的堂叔父张从在、张从旦,不过他们的爹与张鹤的祖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正因如此,张廷榆死后,族长之位便落在了张从在的身上。
而两个年轻人则是张从在的长子张鹭,字白鹭,以及次子张鹳,年十七,还未取字。
张从在看似在主持公道,实则张白鹭说出第一句话时他便该喝止,而不是等他说完后,见张鹤的脸色难看起来才喝止。
“纪娘,你带鹿儿先回屋歇着吧!”张鹤对夏纪娘道。
夏纪娘担忧地看着她,本想与她一同面对,可即便是张鹤此时在张家都像个外人,何况是她。犹豫了片刻,便带着有些不开心的张显在仆役的带路下离去。
她是女子,他们若抓着她不放,便有失自己的身份了,故而也并未阻止。便是张雁又把话题转回到张鹤与李寻一事上,他道:“二弟为了一个告主的田仆而得罪形势户,此举难道会是什么佳话吗?二弟莫非在清河村种地种久了,也学了那些田舍汉,忘了张家有多少田仆了?若张家的田仆也学了他告主,你认为张家还能安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