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道:“每人黄金千两,这笔庞大开销恐怕一时难以筹集。”
李延意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气短,卫庭煦道:“这笔赏金必定要给,以殿下的名义给,要让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在为谁而战,又是谁在给他们富贵荣华。这笔开销不必筹措,今日我来时外面想要进贡之人多如牛毛,将路都给堵了,只要将这些士族们随意挖一挖,不仅赏金不愁,甚至还能再征五万人。”
尚书令提醒卫庭煦:“卫女郎运筹帷幄,可老夫不得不多一嘴,大聿已无丁可征。”
“无男丁便征女兵。”卫庭煦的话倒是出人意表,却正中李延意之心,李延意兴奋地看着她,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大聿国中正值壮年的女- xing -有七百五十万,其中不乏一些博学笃行、身怀鸿才大略之人,若是能让她们有一方施展才能的土壤,四大胡族恐怕早就被清扫殆尽。况且……”卫庭煦直视李延意双眼道,“在殿下应天受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女帝之前,首先要做的便是大力提升女- xing -地位,如此一来殿下的掌权之路才能走得名正言顺。”
尚书令道:“话虽如此,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且不说当下大聿妇女虽不再困于深闺,但在外抛头露面总归是会惹来闲言碎语。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现在大聿女- xing -之中能有殿下之才,卫女郎之谋者毕竟还是在少数,如谢氏阿歆一般天生奇力用兵如神的年轻将才,也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这七百五十万女- xing -中可有千分之一能用?老臣不得不怀疑。到时候兵将征不上来反而打草惊蛇,让李举和谢扶宸有所防范,甚至有可能以此为借口治殿下一个意图谋反之罪,当真得不偿失!”
李延意认真想了想,“嗯”了一声道:“令君言之有理。子卓,此事不是不可办,但是咱们不能放在明面儿上办。你去寻觅些可用将才,像阿歆一样,以大族部曲的身份征入军中,若是当真能干便多加留意。征兵一事还要继续- cao -办。若是大聿之内征不到兵,大可征调属国兵甲。属国无人的话就在宿渡征就在呼邬征!只要手中有军饷有官有爵,不信他们不来。若是不来,便将南崖商贸之路全部封锁,让他们的货无处可卖!说起来,子卓,你孤立姚氏之计果然收到奇效,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延意在案几上翻了一通,找到一张精致帛书,丢给卫庭煦,哈哈大笑:“姚唯老儿生怕我因为谢太守一事与他算账,将他女儿和谢太守的合离书都送到我这儿了,带着三大箱珍宝,连那颗他阿父藏了五十多年的宿渡夜明珠一并进贡。这胆小鼠辈竟是前任尚书令,笑死本宫了!”
卫庭煦将合离书展开,满意地品读之后递给其他人,众人看过之后纷纷大笑,笑过之后继续讨论春耕之事。
甄文君发现李延意的这几个谋士都不是只会趁风使柁之人,有何想法或发现不妥之处便会直言,相互添补,难怪能够压天子一头。
“对了子卓,阿燎那事儿办得如何了?”李延意说得渴了,拿起茶碗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起来。
“前几日阿燎传信来说已经办妥。”
“好!既然如此三日之内结束南崖一事,之后立即启程前往绥川!”李延意是个相当急- xing -子之人,说完她便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行人也都跟了出去。
“子卓!今日所有送礼之人你都要好好记下!他们都是大聿的功臣!”李延意说着亲自推门出去。
五人在屋内一谈便是一个时辰,院里的人都等疯了,差点拽王家家主揍一顿。
终于,李延意走出屋来,负手站在王家祭天的高台上,众人立即跪拜高呼千岁。他们以为出来传话的会是李延意的随从,没想到竟是她本人。李延意居高临下说了一大通大聿现状,说这幅红贴一定会交到天子手中让他过目,让他知道有多少爱国之士惦记着大聿安危,为国慷慨倾囊。
果然还是打着天子的旗号来收粮收钱,回头再拿来对付天子,夺他的天下。天子知道了该作何感想。甄文君跪在一旁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
卫庭煦已是绝顶聪明的谋士,而李延意也丝毫不逊色。天子李举和谢扶宸在她们口中向来愚蠢,但和亲一事或许是他们牵制李延意的策略。毕竟听李延意所言,十万大军挂的是她长公主的名义,若是将四大胡族击退,她在大聿百姓心中的威望将大增,必定对李举不利。谢扶宸出这么个鬼主意将退胡族之功揽回了李举身上,尽管有些窝囊,但到底没让长公主出头。看来谢扶宸和想象中的一样,乃是个精明- yin -险之徒。这两班人马碰撞在一块当真针尖对麦芒,有的可磨。
各大士族之人山呼千岁之后,王家请来了戏班子,李延意坐回去与众人同乐。她所在内院能容乃之人甚少,能近距离见她之人少之又少,全是大家家主,大多数人都在外院。戏台子在两院中央,李延意在高处,能将戏台子看得一清二楚。虎贲军依旧在侧,所有人围着偌大的戏台子看着好戏登场。场面兴起,吹拉弹唱之声热热闹闹,几位歌姬粉墨登场。
卫庭煦坐在李延意身边,灵璧和甄文君站在她身后一同观看。
卫庭煦咳嗽了一声,甄文君弯下腰端茶道:“姐姐可是口渴了?”正要将茶杯递给她时,手掌一探,这是凉茶,“我给姐姐去换杯热茶来。”
卫庭煦道:“麻烦妹妹了。”
甄文君去倒了热茶,在人群中往回走时,迎面一绿衫青年招手喊着“梁兄,你竟也来了”,与甄文君擦身而过。甄文君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见那绿衫男子叫住了并行而来的两人。
被唤作梁兄的男子道:“冷兄何时回来的?怎都不派人告知一声?”
青衫男子道:“昨日,这不还没来得及么。这位是?”
梁姓男子道:“这位是我堂兄,梁峰。今日随我一同赴宴。”
青衫男子弯腰施礼,这一弯腰甄文君看清了梁峰的脸,大吃一惊。
这哪是什么梁峰,分明是谢随山!
甄文君没想到谢随山竟敢出现在此,忙转回身把面纱罩上。
听他们方才所言,谢随山乃是以梁峰的身份混进来的。梁家……甄文君回想了一下,梁家在南崖是个不起眼的小士族,家中最大的官儿就是个县里主簿,料想长公主也不会将姓梁的一家放在眼里,也难怪他们会巴结上谢太行了。出门之时甄文君便觉得此行有风险,幸好换了胡服出来,面纱果真派上用场。万一被谢随山认出,当真会是一场巨大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