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根本不知道江道常埋伏在何处,突然现身,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对战结束之时她才后知后觉理清轨迹。待她再回神时江道常被重重一脚踢中腹部,摔倒在地。长刀再起对着江道常的脑袋就劈,阿椒居然不顾危险为他挡刀。
阿椒从后脑勺至背部几乎被劈成两片,江道常没想到平日里阿椒对他没好脸色,关键时刻竟为他而死。
江道常抱着阿椒悲号,极度悲痛之时脸色由红转紫,青筋突兀地浮在脑门上,整个人如同热涨的孔明灯,随时都有可能自爆。
夜行衣男子中一人提刀就要上去了结他,被女郎阻止:
“此人不可杀。不仅不能杀还需好好保护他不能让他受一点伤。此人练就毒尸术,即便皮肤有一处破损带毒的血液都会四处飞溅,无论是沾染者或是嗅闻者都会中毒而亡。毒尸术乃是用蝎子、蜈蚣、蟾蜍、壁虎、蛇此五毒毒液下酒,再配饮鸩鸟之血,非十年之功不可练就。此毒无解,中毒者三日之内便会化作一滩尸水,若是不加处理五日后毒素便会通过尸水散播更广。毒尸术最早由前朝陈道子所创,陈道子处心积虑刺杀前朝姜丞相,不惜炼制此歹毒之术。据说当年陈道子行刺未果,被姜丞相砍去双臂再施以宫刑,让其流落民间自生自灭。陈道子竟死木再生,收了几个乞丐为徒,将毒尸术一直传了下来。算算年岁,江郎应该是他第十五代传人了?”
江道常不仅被点出姓氏,连带着他的师祖都被拆穿,紫红色已然变形的脸露出扭曲的笑意,仰天大笑:
“不错!我们诛佞教自师祖开立以来历经十五代二百余年,无高远之志,一心只想铲除女干党清君之侧!但凡如姜贼同流祸国妖孽都是我们诛佞教诛杀的目标!如今落在你的手里又有什么话说,江某烂命一条,若是能将尔等污国害民之贼一同拖入地狱,不枉来此人间一遭!”
女郎有点好笑:“毒尸术之毒虽说无药可解,却也不是无道可防。且将这只毒蟾蜍埋入土中,一日毙命一年毒散,留人间一个干净。”
女郎言毕,身穿夜行衣的暗卫上前麻利地将江道常捆起。这些人手上功夫十分了得,既将他四肢扭曲丝毫使不上气力,又不伤他肌肤让剧毒无法散出。江道常自己都不曾知晓毒尸术还有化解之法,被拖走之时已明白计划前功尽弃,忍不住破口大骂。女郎毫不在意,微微垂下眼眸,似是有些累了。
女郎瞳仁轻转,方才垂下很快又抬起,摄人心魄的目光穿过数人肩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甄文君的双眼。
甄文君这才发现自己在混乱中不知何时抬头看了许久,如今被对方看个正着。
她急忙低下头,心中狂跳不止。
四轮车滚动的声音慢慢靠近她,她发现撑着地面的双臂在控制不住地发颤,浑身冰凉。
这个人给她的恐惧远在谢太行和云孟先生等人之上。阿椒和江道常对她而言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想到被杀只不过在转眼之间。
“抬起头来。”
女郎被推到她面前,轻声道。
甄文君没敢动,脑子里一团面糊。
“来,抬起来。”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甄文君的下巴之下多了一把羽扇。
羽扇散发着木质香气,甄文君似乎在哪儿闻过这气味。
混乱、迷惑、深深的恐惧之下,她无法抗拒那女郎的指令,被女郎的羽扇托着下巴抬起了脸。
女郎凝视着她,这张脸依旧极美,而在甄文君抬头望向她的时候,女郎冷若冰霜的面庞上渐渐泛起笑意,如同乌云散尽初现皓月。
“你还记得我吗?”
完完全全出乎意料,女郎脱去了方才暴戾的杀气,笑容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和,像在询问一位故人。
她这句温柔的问话让甄文君五雷轰顶,双眼睁大。
乔装、燎公子、红颜知己、龙炎木、羽扇、卫子卓。
这些混乱的关键字眼再次在甄文君的脑海中拼贴,最后拼贴出一个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结论。
她是卫子卓。
她才是卫子卓。
第25章 神初七年
原来她和谢家, 包括藏于幕后的清流一派全都弄错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他们要寻觅要刺杀的卫家最神秘之人不是男子, 尽管行事做派及其凶残, 可她的的确确是个女人。
难怪清流一直查不到她的真实面目, 原来从根源上就走错了方向。不知是卫子卓故意诱导还是清流愚蠢,这绝对是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媚术, 什么玄女九式,全部白费。这些伎俩要如何用在一位女子身上?
此时此刻甄文君懊悔不迭,仿佛- xing -命已经丢了一半。
而卫子卓已经看见了她的脸, 所问的话也很明显认出了她是曾经的救命恩人。她已经退无可退, 不如索- xing -承认下来。
谢家布了这么久的局,措心积虑地想要派人接近卫子卓,如今天假其便。虽然那些魅惑之术都因- xing -别之错全部作废, 原本打好的算盘也都落了空,可甄文君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必如月娘和阿椒那般在男人身下屈意承欢了。
甄文君正想答应, 忽然想到不寻常的一处细节。
按谢家所查,这卫子卓寻找甄文君已经九年有余,两人年少相逢过去这么多年又已从幼年长至及笈, 面貌肯定多有改变,如何一眼就认出对方?就算有形状特殊的胎记可证, 但她此时穿着衣服卫子卓根本看不见。要是说卫子卓慧眼独具,不如说她温情脉脉之态只是试探。
谢家能知甄文君其人其事, 必定还有他人知晓。卫子卓或许早也发现画像之谜被人透露, 不如将计就计等待小鱼自行上钩, 等小鱼暴露意图后再一网打尽。此刻她若是马上应承以为时机已到与卫子卓相认,怕是下一秒便会人头落地。
卫子卓一番好意没得到回应,甄文君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反而更加害怕,立即趴远了些,胆小如鼷双肩狂颤几乎要晕倒,以头抢地颤声乞求道: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奴什么也不知道!”分明就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奴仆之态。